☆﹀╮=========================================================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 书名:作者:回笙 作者:回笙 【男主秘籍十八式】:真的男主经得起被泼狗血、被鬼上身、被秀恩爱…… 律:自从遇见你,我就一直在倒霉。-_-# 石娘:哦。 律:我不要被秀恩爱!QAQ 石娘:你要怎样? 律:为何我们不试一试?=_= 石娘:好啊。 律:ヽ(*▽*)ノ╰(*°▽°*)╯n(*≧▽≦*)n^^^^^ (鉴定:男主已疯,不过不影响本书食用。他纯粹是来走过场的……) 一句话简介:两人相伴穿入书中走遍千山万水,分享不同的故事。 一些鬼怪之事,让我一一道来。 或寻仇、或痴缠,不过心愿未了,到底意难平,徒惹惆怅。 女主原身是一块千年的石头,男主任重而道远啊。(拍肩膀。) #论男主如何沦为背景板各种辛酸史# #作者亲妈不解释只虐男主神脑回路# #穿入书中只被秀恩爱# #打酱油最终正确姿势# 。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前世今生 穿越时空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石娘、律 ┃ 配角: ┃ 其它: ☆、忆现世之一 ?  “传闻,有缘人到了回笙斋,所有疑问皆可为之解答,人之三世轮回,世间四海秘闻,毫不隐瞒待君满意!又说,此地藏尽天下书籍,遗世孤本、奇闻异书、寻常小讲皆任君选取哟!”   正值黎明时分,披着晨曦的坊巷交错纵横,游人踏过厚重的青色石板,白墙屋瓦下的人家在静谧中渐渐苏醒。   “哦?‘有缘人’要拿什么来换呢?怕是都价值不菲吧!”身着白色衬衫斜跨着黑色挎包的少年,气喘吁吁坐在亭子里兴致缺缺地问道。他正值风华正茂,双眼炯炯有神笑意盈盈,嘴角小小的笑涡显得孩子气。   坐在少年对面石椅上的栗色卷发少女坚定地摇了摇头,一脸这么好的事和小律说小律还不相信真是伤透为师心的苦大仇深。   “啧啧啧,这世上怎么还会有不需要代价的好事呢?”终于喘过气的律一脸即使你是我师傅我也没办法相信啊的无奈至极。   “小律,替师傅去一次回笙斋吧。你只要帮为师拿一本书就行。”少女好言相劝,还抓住他的好奇心有意劝道,“难道你不想看看回笙斋是不是符合传闻吗?”也是律眼里“那师傅为什么不自己去”的疑惑太明显了,少女硬着头皮地解释说,“为师得罪了回笙斋的主人,怕是不让我去的,去了也不肯把书给我。”   律无视少女的尴尬取笑说,“原来——师傅也有做不到的事。”,又有些意动地笑说“所有疑问皆可为之解答吗?呵!我倒要看看回笙斋是什么样的?能这般神通广大。”少女见律总算答应了,在徒弟面前丢面子的事也不放在心上了。她喜笑颜开地提醒他,“去回笙斋你还要去找石娘帮忙。”   律有些诧异地问,“石娘?为什么?”他忽想起了离城的事,阴测测地笑“对了!上个月石娘说师傅欠人情于她,‘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父债子还。’也只有师傅会说这样的话。她来找我结果让我辛辛苦苦跑了离城一趟,还没有报酬!这么久不见了,师傅就可以这样坑徒弟吗?”当然,律绝口不提他明明拒绝了,却被石娘打的无反手之力才答应为她走一回离城。还好他让石娘欠回一个人情,没亏太多。他又想,“诶,石娘对我的捉鬼之术根本没反应是怎么回事啊?”   少女站起来打哈哈地笑说,“去了就知道了。”她又走到律面前佯装打量他,顾左右而言他说,“咦?你怎么这么狼狈,刚才那些追你的人是谁?哼!敢欺负我徒弟。为师要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少女煞有其事气呼呼的样子,不禁让律失笑,他也不想真跟自己的师傅计较。他笑的不以为然说“应该是找我捉鬼的顾客派来的,没见过如此没信用的。当初可是明码标价,付不起代价又何必请我?师傅放心,我不会这么轻易吃亏的,自然要讨回来。呵呵。”   少女欣慰地笑了笑,不愧是为师的徒儿!她想了一下又疑惑不解地问,“小律怎么帮人捉起鬼了?你小时候不是最怕鬼的吗?”律满脸黑线地纠正说,“那是小时候了,师傅教了我一身本事不用不是浪费了。倒是师傅五年没见,怎么都没变?呶,现在比我矮多了。”说着律故意站了起来比着少女的头,还不到他的肩膀。   少女简直要抓狂了,她一脸鄙视,义正言辞地说,“跟一个女生比身高,你无耻!”见律满不在乎的样子,她不免开始念叨起来,“为师怎么收了你这个徒弟,让我这么不省心。我明明教你防身的,谁让你去捉鬼了?哪天被鬼抓走了,为师又不在,你哭都没处去。当初我就不该收徒弟,就不要这么操心了……”   律最受不了师傅间歇性的啐啐念,他耸耸肩做投降状,“师傅,我知道你最好了。捉鬼还挺有意思的,放心我不会有事的。”   少女絮絮叨叨了许久,理智回归后见律还是没听进去。她无奈叹气一本正经地说,“算了,这个给你。”她凭空拿出一个白里透青的玉佛交给律,笑着嘱咐“你一定要随身带着,关键的时候还能用的上。小律,就拜托你走一趟了。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少女踮起脚老成地拍拍律的肩膀,不做留恋地就走出亭子,大步流星向着巷子口走去。   律反应过来想挽留她,对着越行越远的背影就喊,“师傅走那么快做什么?这回要去哪儿?书怎么拿给你啊?”   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子里,只遥遥余留一句简短的话,“到时为师自会来找小律的。”      律低头看着手里温润的玉佛笑了笑收了起来,对师傅的神出鬼没也见怪不怪了,只是不知何年可以再见。   师傅是他在孤儿院的时候的认识的,那时的她跟现在一样从来没变过。他们与其说是师徒,更确切的说是好友。他不知从何时就见到了鬼魂,心中除了稀奇更是害怕,那时他总是被孤儿院的小鬼捉弄苦不堪言,是师傅教他一些防鬼之术。他对师傅是感激的,心中一直存着尊重,虽然一直有种被坑的感觉。   律不知想到何处,思考片刻后暗笑,“你们不仁也不能怪我不义了,呵呵。”接着他坏笑着从包里拿出的一个小红瓶,打开盖一倒,一股白烟慢慢飘出了在地上凝聚成一个人形的魂魄。白色魂魄从晕乎乎中缓过来,弱弱随轻风飘出亭外准备开溜。   律笑的阴测测地说,“不想我再收了你就回来,我就叮嘱你一句话。”白色魂魄仰望苍天,欲哭无泪只能灰溜溜地回来,她在一旁低头不敢说话做洗耳恭听状。   律可谓用心良苦地劝说,“你回去一定要好好的和你男友在一起,就是他赶你走你也不能走!”   白色魂魄小声争辩说,“他不会赶我走的,他说了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律一拍大腿,义愤填膺地说,“那就好!之前是我错了,不该强行将你们分开,现在我祝福你们!你们一定要在一起一辈子!”   魂魄听了感动地与律挥泪告别,就迫不及待地飘走了。律在原地笑的不怀好意,“这下又热闹了。”   秋分后十五日,斗指辛,为寒露。言露冷寒而将欲凝结也。   律再次来到顾山脚下时,万里晴空中一排鸿雁远远的飞在天边,蔚蓝的顾山湖面波光粼粼依旧。   石娘一人周身气息阴冷的站在百年古树下,她仍着素衣提着灯笼静静望着湖面,似乎回到了他上次离去的时候。   律笑的真诚远远地喊着,“石娘——”,她缓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望着律。   律走近石娘,认真地观察着她的脸。明明看得清是一个普通女子的脸庞,一回头就记不清她的样子,好像一转身入了茫茫人海中就再也找不到了。律自诩过目不忘,也无可奈何。   在离城之事结束时他曾试探问了问石娘,她却迷茫地摇摇头说,“我也不曾见过自己的模样。”律对石娘的身份更为好奇了。她似鬼非鬼,明明周遭都是阴冷气息,不怕鬼所惧的阳气,只是不喜阳光。律暂把心中的疑惑放下,笑着来到树下开门见山请石娘带他去一趟回笙斋。   石娘沉吟片刻后问,“为何要去回笙斋?”“啊?”律以为石娘会直接答应,一时反应不来。他笑了笑坦诚而言,“一来我师傅托我走一趟,二来我也想见识一下。”   石娘漠然摇头,别开眼望着湖面“我并不曾去过回笙斋。”律一头雾水,挡在石娘眼前诚恳表示“ 我师傅说你懂得如何入回笙斋。不然,你告知我回笙斋所在之地好了。请务必帮我。”   石娘有些为难地劝道“千百年来对传闻中的回笙斋趋之若鹜的人甚多,然真正无几人亲得一见。而我也只闻人进回笙斋从不曾闻人出。你可真要一试?”律听了反而跃跃一试笑的潇洒,“我孤身一人去哪儿都不怕,只是石娘可愿为我指路?”   见律如此执着,石娘百般无奈,“我既欠你一次,你有求我于我,我本不应拒绝。我可亲带你去回笙斋,自然会安全把你送回。只你需与我寸步不离。”   石娘的回答正中律的下怀,他笑着满口答应。   石娘转而望着天边低喃,“该是今日或明日了,”石娘未回头唤了一声,“律——”律一直注意着石娘,见石娘背对着他声音清冷的说,“你在此地同我一起等至天黑罢。”   ? ☆、忆现世之二 ?  天已至傍晚,山边的斜阳恋恋的洒下余晖,微风吹起湖面的波澜阵阵,橘红的光芒中有着一丝暖洋。   律百无聊赖的席地而坐在苍劲古树下,他状似惬意的眯着眼虚靠着树干,漏过叶缝间的光影摇摆映在他年轻的脸庞上,浓密的睫毛微颤,微翘的嘴角两边有浅浅的酒窝。入了秋的夕阳下万籁寂静,有一种时光静止的错觉。   律缓缓睁了眼,全黑的眼眸敛去平时漫不经心的笑意,出神地凝视着眼前被染遍的一片橘红,似要透过湖面望进更深处。他忽带着一丝玩味笑想,恐怕没几人会知道,潜入顾山湖之下可通往冥府之城。对了,有谁会想了解冥界之事,躲还不及呵!   律偏过头望了一眼不远处迎风而立的女子暗暗感叹,石娘真是谜一样的女子。不知其来历,记不住的容颜,只不变朴素无华的着素衣提一盏破旧的纸灯笼。律不做多想的只记住那盏灯笼和一袭白衣,却不想有一日他会悔之无及。   他答应同石娘在顾山湖边等到天黑后,石娘静默不语着直到日薄西山。然而此刻,律已经等的要挠心挠肺了。他不禁打破平静粲然一笑问道,“石娘,你可知回笙斋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其实他更想问为什么要去回笙斋还要在这儿等到天黑啊?可看石娘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又不好直问。   原先背着残阳的石娘的转过身来,仍是面无表情,律莫名能感觉她的迟疑。她似思索片刻,声音清冷依旧,“不知哪年哪月从何而起了一个传闻,‘冷月变色,可见回笙。’且言之凿凿说是仙人托梦而传,回笙斋中藏书之多浩如云烟,其中天书一本记载了世间万物的前尘后世,若能查阅此书则天下之事无所不知。世上未解之谜如此之多,会有人深信不疑且望寻得机会一入回笙斋自是不足为奇,然多是心心念念穷尽一生都求而不得。可,有一日…我亲见一人进入回笙斋,却一去不复返……”石娘望向天边似陷入了回忆,或是不肯再说就止住了话。   石娘与师傅说的回笙斋不尽相同,仍还是有些相通之处。律在石娘述说后默默思索,传闻中把回笙斋说的这般神乎其神,既有无所不记的“天书”,又是神妙莫测到难寻?本想追问那人为什么会一去不回了?难道这就是进入回笙斋无形中要付出的代价吗?他又看石娘不再言语,想来再问也无益。   律本是不会轻信旁人,更何况石娘身份不明。可在之前的相处看来,石娘面上冷若冰霜,言语间却带着一份诚意令人信服,说到底还是觉得她并不怀恶意。石娘既不愿点明回笙斋之处,若继续盘根问底下去,她恼了可就得不偿失了,想到此处律就一笑了之了。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律索性站了起来闲庭漫步般走着,他目不转睛的审视着眼前的顾山湖,好似不经意的换了一个话头,“石娘在这儿呆了很久了吧?那冥界又是怎样的一个世界?”说着他歪过头对石娘饶有兴趣地一笑。   石娘古井无波的双眸深深望着律,语气平淡自然“等你身死后自能耳闻目睹一番冥界世界。”律不由得扑哧一笑,石娘这是在说笑话吗?真是难得一见。他爽朗一笑,貌似感慨地说,“不错,我死后再去冥府走一趟,见识一回也是不虚此行了!”   律笑的自然,好似生死在他眼里不过尔尔。石娘平静地看着律带着笑意的脸,恍然间看到一个小男孩糯糯暖暖地问,“姐姐一个人不会孤单吗?”   都道草木无情,一块石头又怎会有感情呢?石娘孤寂千百年,第一次有人问她会不会寂寞?   “天道轮回自有安排,石娘该是冷面冷心,何故要掺合入因果之中?”伴着隐隐威压的声音不止一次的质问她。   石娘面上始终波澜不惊,见惯了生死的她只是做不到一直袖手旁观而已。   “石娘撤去黄泉引路者之责,继守离城之外,千年内不得踏入冥界!不得违抗!”威压一丝不减的全面迫下,压得她一身剧痛不已动弹不得地在地上苟延残喘。   石娘心中猛然一震,她望着变得暗淡的湖面目光忽闪烁不定,如今已不再需要她了……   律若有察觉的凝视着石娘,却只见她目光淡淡已不带一丝情绪,方才骤然变化的气息也平复沉静。   落日最后一缕的光晕倏忽消失,铺天盖地的夜幕降临,索索寒风渐渐起势。灯笼莹莹的光芒萦绕着二人,秋风扬起律的衣角翩翩。   石娘抬眼望着天边微亮的方向,律一同望去,夜色里星辰黯淡,云雾淼淼不见月。   两人静静等待时,云雾弥漫散开,古铜色的圆月在天际悠悠然遗世独立,律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异象!他不禁被眼前之景吸引沉迷其中,神思恍惚间眼神浮起迷离之感。   石娘眯着眼细一看,红月之上隐约有黑色斑点增添了一种诡异之感。她面不改色地提醒说,“律,不要直视红月小心被摄去心魂。”   律听得耳边的警告之言,心中一惊及时回过神来不觉打了一个寒战。他正要问明石娘缘由,石娘就对他淡淡的说了一句,“站稳了。”   忽然身后一股无名之力推着律悬空而起,律大为吃惊看着自己同石娘一道离开地面,迎秋风翩翩而升双脚却感觉如履平地。   律发觉他们向着红月亮的方向越飞越高,他眼带新奇的打量着脚下昏暗的一片,倒是独余有若隐若现一抹暗红,他面上不动声色问一旁的石娘,“石娘…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做的?”   石娘神态自若点点头说,“就快到了。”冷冷语气听起来竟有一丝安抚的意味。   律哑然失笑,除去一开始凭空而飞带来的惊吓,现在他是新鲜惊奇兴奋不安五味陈杂,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小失落。他最诧异石娘居然还能使人腾空而飞,他打定主意有机会一定要让石娘教教他。   律正胡思乱想之际,不曾注意到四周景物变幻,转眼之间置身云雾缭绕之中。律才回过神发现脚下就是平地,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透过云雾隐隐有一道高不可攀的黑影。石娘突然出声说了一句“到了,走罢。”就提步而走在前方,身边的白烟逐渐褪去。律一头雾水的跟上前去,一座古色古香的楼阁映入眼帘。   律不自主的脚步放缓,顺着石娘的方向遥遥凝望雕梁画栋的高楼万丈。阁楼直入云烟本应气势磅礴,然五层以上云雾笼罩中仅隐约一道残影,反而显示出古朴内敛之感。   石娘已走至楼阁前三层石阶之上,她回过身来静静等待着律。律深吸一口气笑着上前走近一看,石娘身后高高挂起的门匾上书“回笙斋”,字体飘逸流畅,可想题字人的雅致闲情。   回笙斋厚重的红门大开,往里看去一片眇眇忽忽不清。律下意识要上前仔细探查,他踏入回笙斋的一刻,石娘尾随而上。令律吃惊的是,转眼间场景又一变。律一阵头眩目晕,他不禁闭眼扶住额头,极想从眩晕中脱出。   “律?”听到石娘声音,律缓缓睁眼看见一袭素衣的石娘眼神担忧。他休息一下后缓过来勉强一笑,道来了一声无事。石娘见他好了些,才开始探查此地。律也抬眼看到四周明亮如白日,发觉他们站在一个过道,两边是多层精致古典的书架,透过一层书架,可望见旁处遍布相似的书架,架上皆是不计其数书籍,鼻尖萦绕着淡淡墨香,这倒是符合传闻中回笙斋藏书众多之说。   律一脸疑惑的望着石娘,不知要如何下去。石娘暗暗觉得回笙斋不容小觑,她低声对律说,“多加小心。”她审视过道两边,选了一个方向示意律跟上。律慎重地点点头,跟着石娘慢慢向前。   “咔哒”一声突然响起,石娘转过身来关注着声音发出之地。律后知后觉地停下脚步,他低头查看脚前有一本黑色的古籍。他顺从心意地弯腰一捡,摸索着硬硬的书皮指尖划过书名——《回笙斋》。律隐隐感觉不对,手上却继续地翻开此书。律的肩上一重,他抬头看见石娘在眼前,眼神焦急嘴里好像喊着什么。   石娘回过头看律蹲在地上全身泛着白光,手里拿着一本翻开的书。石娘突然能透过律的身影看到后面的过道,不好!石娘边唤着律上前想拉着他,在律迷惘石娘焦急之时,两人一同发出耀眼的白光同古书一道消失的干干净净。回笙斋又恢复了平静,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此时回笙斋的案桌旁,一个胖乎乎的小书童托着下巴坐在宽大的木椅上,流着口水昏昏欲睡不住地点头。   不知何处,站在熙熙攘攘人潮中的少女默默望天,自言自语地说,“我这样做是对的吗?对吧?离开这个世界是最好的办法……”   ? ☆、浮生一梦(壹) ?  百年孤身游荡在人间,薛贞偶尔凝眸于沾满鲜血的手不由自主想,生前也不曾料想到如今自己会变得面目全非。   烨兴城   已是子夜时分,古城里的夜市灯火通明热闹非凡,小贩、货郎叫卖声不绝如缕。   月辉皎皎,夜市之旁,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   一袭红衣的薛贞正妖异地笑着,坐靠在墙边着深衣的书生眼神惊恐不住的颤抖。   薛贞心里涌起一阵快意,她似笑非笑柔声细语地问,“你不是说,要娶我。还说要把心挖给我看,怎么?现在又这个样子看我?”她神情自若地继续用手破开了他的胸膛,“啊——”痛不欲生的书生哀哀惨叫。薛贞看着眼前男人痛的面部扭曲,她恶意地笑了起来。   巷子里,墙边男子胸前鲜血淋漓,妖冶红衣女子仰天狞笑。巷子口,一位黄衣女子蓦地遍体生寒,她哭颤着呼唤:“査郎——”   书生闻声看到巷外的黄衣女子,虚弱地呼救:“芊芊——救我——”就痛昏了过去。薛贞从容不迫收回手,起身在一边置身事外,她不急着继续,正好看看芊芊知道了那男人的真面目脸上会是怎样光景?   芊芊泣不成声的跑到她的査郎身边,她抖抖瑟瑟地捂住他流血的伤口,抽泣着焦急呼唤,伤心欲绝的看到书生仍是昏迷不醒。而后,芊芊静默了片刻即转过脸,憎恨地看着薛贞质问道,“你为何要伤了我的査郎?”   薛贞自顾自地掩口而笑说,“真是太傻太天真!你可知他一面对你甜言蜜语,一面求娶那礼州知府的掌上明珠?他今夜与你相约就是想告知你,他已被招做知府的良婿,他要抛弃你啦!”芊芊听闻顿时惊愕失色,她迟缓转过来看向不省人事的男人,喃喃自语地说:“不——不可能——不可能——査郎,!査郎!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薛贞怜悯地看着泪如泉涌的少女,一如既往直白地说:“何必自欺欺人呢?你真的以为他金榜题名后会娶你这个青楼女子?”芊芊美目含泪怒视薛贞说,“与你何干?”   薛贞愤愤不平地说“这个负心汉如此对你。我帮你报仇不是很好吗?”说着就飘至男人的另一边,欲再次挖心,口里不自觉地说“我倒要看看这个负心汉的心是不是黑的?”   芊芊歇斯底里地大喊,“不要——”就扑了上去,挡在男人之前。薛贞停住手怒火中烧地说,“为何阻拦我?你要为了这负心汉去死吗?”   芊芊一手抱住男人哽咽说,“纵使,他负我而去,我也不愿他死。”她一手护住她的腹部,“我已有了他的骨肉,我不能让我的孩儿没有爹啊。你为何不肯放过我们?为何?査郎醒醒,査郎醒醒啊——”   巷子里,哭音阵阵,好不凄凉。   薛贞看着这一幕怔住了,她低头迷茫看着满手血“为何?为何?我也不知。哈哈哈——”她自问而不得,笑不可仰。   芊芊突然触到査郎逐渐冰凉的手,她急忙把手放在他的鼻尖。 霎时,她面如死灰,他已无气息。芊芊痛彻心肺地抱着男人的身体号啕大哭 ,“啊——査郎——”   不知何时,巷子里薛贞的身影已随风而散。   薛贞毫不在意地把少女的哀嚎丢在身后,红色的身影在城里的大街小巷里到处游荡。   紧闭的大门斑驳,门匾上落满了灰,依稀可辨“薛府”二字,薛贞惘然的穿门而入空无一人的薛府。   她穿过布满枯枝败叶的回廊,走进满目断井颓垣的庭院,薛府入目皆空荡荡凄凄凉凉。薛贞止步于湖边的阁楼上,满是尘埃的房内,隐隐可见当初的玲珑精巧。她缓慢眨了眨眼,恍然间,一位青葱少女疾病缠身郁郁寡欢地卧在榻上。   榻旁坐着衣着华贵的慈母,拉着女儿的手担忧地说,“贞儿,大夫说你郁结心中,要解开心结,身体才能快些好。有什么事说出来,都有你爹和娘来担着,都一月了!受了什么委屈和娘说,娘为你做主。你跟娘说说到底是怎么了?”少女情绪低沉,不言不语地摇摇头。   薛母撑不住委屈声泪俱下地说,“我怎么生了你这个狠心的冤家啊?我与你爹就你一个孩子,只盼着你安安康康嫁个好人家,如今,你是要让我和你爹如何?你爹虽不说,也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只恐你不好。你说啊,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要娘怎么活啊——”   泪从少女的眼角滑落,薛母见了心如刀绞,揽起少女在怀里轻轻安抚着哽咽地说,“我的儿啊——伤心就哭出来。”少女在娘亲怀里泪流满面,无声饮泣,直直哭到上气不接下气,薛母只能心疼地低声安慰着。   少女哭了一通后疲惫不堪 ,在薛母温柔轻哄之下安然睡下。薛母守着少女直到她熟睡后轻轻叹气留下自己的人,带走了小姐的两位贴身丫鬟。   薛母出了阁楼,一脸悲伤的问两位丫鬟,“你们日夜跟着小姐服侍她,怎变得如此模样?今日我才知我的儿心里那么苦!你们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一开始,两位丫鬟都支支吾吾,直到薛母忍不住发了怒,吓得她们跪在地上告饶才说了出来。一个较小的丫鬟愤愤地说,“都是那南家公子!”,较大的丫鬟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薛母示意她们继续说,大丫鬟才说,“今年乞巧节,小姐约南家公子在河边放灯,他说身体有恙,又不许小姐去看,只说小病。小姐心情不佳,我们拉她去街上散心,竟然看到…”说着她迟疑地看了看薛母。   薛母不耐地说,“说啊,吞吞吐吐作甚?”大丫鬟接着说“看到南公子与一女子走在一起,旁若无人,举止亲密。小姐站在那儿看了许久,一句话都没说回来了。之后,小姐就忧心忡忡的一病不起。”   薛母压下心中的怒火说“可知那女子是何人?”两丫鬟皆摇头,小丫鬟突然想起说,“那南家公子早就变心了!”   薛母面不改色地说,“哦?怎么回事?”小丫鬟回忆说,“两年前乞巧节,南家公子约小姐,那夜小姐等到街上的人都散了,他还迟迟未来。第二日小姐亲自去问南家公子,他推说忘了。我在街上听到有人说他昨夜在烟雨楼里向青楼花魁示爱!我与小姐说,小姐还说我听错了,不让我再说。后来,小姐约南家公子,都被他推脱……”   薛母勃然大怒,“这般对我的女儿,他南家是不顾两家多年的情谊了!”丫鬟们都吓得不敢说话。   少女安眠一段时间醒来,薛母守在她的身边见她清醒,忍不住苦心相劝,“贞儿啊,想开些。我儿温婉贤淑,史安城多少好儿郎暗慕贞儿,独独那南家公子有眼无珠就罢了,贞儿为何非他不可?快放宽心来,娘为你寻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儿郎来。啊?”   少女直直落泪,气咽声丝,“娘亲,裴哥哥说了会娶我为妻的。”薛母气极说,“儿啊,怎还不懂,他日夜流连青楼,不务正业,我怎敢把你嫁给他?”   少女止了泪,指着枕边微微笑说,“娘亲看,枕下是他送我的玉佩。裴哥哥与我约好了。”她坚持说,“贞儿非裴哥哥不嫁!”说着就喘气连连。   薛母急忙唤下人找大夫,心中暗想,贞儿的病由此而起,相劝却不得解只能哄她,“儿啊,我和你说,几日前那南裴上门说要定个吉日迎娶你过门。我和你爹忧心你的身体,无心相议此事,便说待你身体好再议。你若真想嫁给他,要放宽心快快好起来方可。”   少女顿时满心欢喜,眼带希冀笑问,“当真?”薛母强压下心里的不安咬牙说,“当真!我儿要好起来,不能再病下去了!你若不安心养身体,我可就……”   少女听了赶忙笑说,“娘,贞儿已经好了!不信,娘看!”她凭着一口气慢慢地坐了起来,还想起身要下榻,头却一晕倒回榻上。   薛母大惊扶着她,待她缓过劲来虚弱地笑笑说,“贞儿可以的,贞儿现在就能走了。”她还想起身,薛母急忙说,“娘信!娘信!”薛母抱着少女轻叹“我可怜的儿啊。”,少女甜甜笑脸上的红晕异常。   薛贞看着房内温情一片,心中空荡荡惘然若失。她犹豫着上前缓缓轻碰衣着华贵的女人的手,呢喃道,“娘亲——”。   倏忽,一片飘渺随风而散去。   薛贞若有所失地看着仍是空无一人尘埃满满的闺房。不知在阁楼呆了多久,薛贞鬼使神差离开了薛府,再回过神来,入目是一个荒山野岭。   一个红衣少女在树下埋头哭泣。“哟哟哟——小妹妹,哭什么啊?”树上一个明艳动人的蓝衣女子问道。少女泪流满面仰头看见蓝衣女子飘了下来,她哽咽说,“我的心没了。”   蓝衣女子好奇地问,“怎么没了?”红衣少女哭音又大了起来,“被挖走了——呜呜——”蓝衣女子哄道,“别哭啊!说说怎么了,姐姐给你做主。”   红衣少女似找到寄托委屈地诉说,她被裴哥哥一个人丢在婚堂,她不想活了,就去跳井了。醒来看见裴哥哥将她的身体给了别人,他们说要挖了她的心,她说“我好害怕!裴哥哥为什么要怎么对我?他不要我了,还要把我的心挖了。我害怕……”   蓝衣女子听了气愤一阵,最后只能无奈地安慰她“妹妹,那个‘裴哥哥’就是个负心汉!负心汉都是黑心人!这老天啊,就是这么不公啊!可你怕什么啊?人死了,那破皮囊又何用,最后还不都是变成土了?”红衣少女指着心在的位置迷惘地说,“可是我这里没有心了,好空!我好怕。”   蓝衣女子见她还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失了耐心地说,“不然你去把别人的心挖来,装在自己身上就好啦!哎呀呀别哭了,姐姐还要睡觉呢!”红衣少女欲哭又怕吵到蓝衣女子,只能委委屈屈地走到了别处。   薛贞跟着她走到一个山洞,看着她继续在啜泣喃喃地说,“为何老天要这样对我?我的心好空啊——”薛贞不由自主地走到她面前说,“因为世上负心汉都是黑心人!”   红衣少女惊讶地看着她,泪眼婆娑地说,“是吗?可贞儿又能如何呢?只怪贞儿太傻。”薛贞不忍看着她沮丧只说,“不怪你。要怪就怪那些负心人。”说着薛贞临时起意要走了,红衣少女急忙喊住她,“你要去哪儿?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说着又要哭了。   薛贞回过头来说,“我不会丢下你,我要去找一个人。”红衣少女天真地问,“谁呀?”   薛贞望着她笑了笑说,“一个辜负你的人。”红衣少女问,“裴哥哥?我都找不到他了。”   薛贞深深地看着她,“我会找到的,无论多久。”红衣少女怯懦地说,“我怕……”薛贞牵起她的手说,“别怕。有我。”   红衣少女得到鼓励,用力地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出山洞,沐浴着月光只一个言笑晏晏的红衣女子走了出去。   ? ☆、浮生一梦(贰) ?  炎炎日头正高,蝉鸣响彻林间。   幽深的山谷里一条清澈小溪弯弯曲曲,淙淙流水一旁,石娘略弯着腰身体前倾,她双唇微张着而冰凉的左手正搭在律的肩上,右手提着的纸灯笼轻轻立在地上。   律蹲在地上愣愣的抬眼望着石娘,他的两手还保持着捧书的姿势,只是那本书已不知所踪。   素衣女子将秀手放在单纯少年肩上,撅着红唇就要吻下,少年与她对视着伸出双手,两人过于亲近就像要相拥一般,气氛旖旎令人不禁遐想。   可在钟尔的眼里,却不是这么简单了。他开过天眼可看出那女子身上鬼气冲天,而少年不过是一介凡人。明摆着就是那女鬼图谋不轨,正要把少年的阳气吸尽!而少年身处危险还沉迷其中不自知!   钟尔小道士离开诏然山前,鹤发白眉的师父语重心长地教诲他:“钟尔,如今山下妖魔鬼怪盛行,世人易被所惑而丢失本心。你此次下山不只为参访高道名师,同时肩负着拯救世人于苦海的重任,切记切记。”钟尔听得喜不自胜双眼发亮,他紧紧抱拳郑重地承诺,“师父,钟尔一定以驱鬼除妖拯救世人为己任,好不辜负师傅的期望!”师父捋了捋发白的胡子满意地笑了笑,眼角笑纹泛泛。   钟尔最大的信念就是灭尽世间的妖魔鬼怪,此刻怎么能任由不知名女鬼在自己眼前做出恶事,伤及人命?他刻不容缓地拿出自己最爱惜的桃木剑,如临大敌般大喝一声冲上前去,“哪来的女鬼?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猖狂?”   律和石娘听到喊声双双疑惑地转过头来,只看见一个穿着宽松蓝道袍,头戴庄子巾十五六岁的小道士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石娘面不改色地起身直迎面小道士,而律并没有听清钟尔的话,他迷惑不解的站起来,就见钟尔就对着石娘一刺剑,石娘两指从容夹住桃木剑,她神情自若地对小道士说,“我不是鬼。”律也附和着石娘对青涩的小道士笑说,“是啊。石娘不是鬼。小道士不要弄错了。”   钟尔想收回桃木剑再刺,剑却一动不动被石娘稳稳夹住。他心急如火地对一旁的律劝说,“这位道友不要被女鬼蒙蔽了!”接着他正气凛然地反问石娘,“不是鬼?那你是什么?阴气如此之盛,不要妄想逃过贫道的天眼!”   石娘自然的诚恳而言,“我是石娘。”而律在一旁颇为赞同的点头一笑,他本以为石娘是故意一说,又想她是坦诚如此,这笑就带着明显的无奈了。   钟尔一听以为石娘在与他说笑,气愤的脸都红了。他记起师兄对他的嘱咐:“妖魔鬼怪都是老奸巨滑,定要小心谨慎!”偏这位道友还不相信他,依然呆在女鬼身旁。   钟尔默不作声地暗下决心要收服这女鬼。他咬咬牙痛心地丢下桃木剑,后退一步即从身上的八卦包中拿出一道困灵符正要用上。石娘见钟尔不愿信她的话又如此,不想与他多费口舌便秀手轻轻一挥,钟尔手中灵符立刻无缘无故地自燃了起来。   钟尔心中暗暗吃惊,越发肯定石娘是一只厉害的恶鬼。他眼神坚定当机立断又使出一把黄豆向石娘撒去。石娘不想与钟尔纠缠,她顺势向身后飞起,墨黑的长发顺风而扬,手执着的纸笼安稳不动,她眉眼平淡冷冷地说,“我不愿伤人。”钟尔反而以为石娘在嘲讽他,他顿时火冒三丈更加不肯罢休地追上前去。   律原先呆在一旁乐呵呵的想看小道士的笑话,毕竟石娘实力深不可测。想起他之前被石娘打败的倒霉样儿,就一把辛酸泪无处洒啊。可石娘不肯还手只一味躲开钟尔的攻击,两人在溪边来来回回的乱了律的眼。   律等的快要不耐烦想阻止他们捉迷藏下去,他遂高声劝说又扑了一次空的钟尔,“小道士,真是误会!石娘的确不是鬼,又没有恶意。何不就此罢休,不要再纠缠了。”   钟尔回过身来大义凛然地说,“道友不要被这女鬼骗了!她不是好东西,免得丧生于她的手中!”律苦恼的不知要如何解释,只能说石娘并不是坏人,可小道士已经对他的解释充耳不闻。   律无奈地摇头叹了一口气,真是对牛弹琴!他见石娘又绕了一圈回来,就上前挡在石娘之前,表示想和小道士好好说道说道。   钟尔坚持认为律被石娘迷惑了心智,只想赶紧把石娘抓住消灭,好让律清醒过来。可他对石娘穷追不舍,手中的法器一直都不能近她的身,反而被不痛不痒的避过或挥开了。   钟尔忽然灵机一动,将宝瓶中的狗血就往石娘身上一泼。偏这一刻,律从石娘身后冒了出来,一大泼狗血就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正往他而去。律一时不察吃惊之余只来得及反手挡住双眼,石娘在律身后还不明所已,钟尔急忙停住脚步吓得的紧紧闭上了眼。   律只感到一抹厚重的粘稠至上而下泼下,他缓缓抹开头上脸上湿哒哒的狗血,呆滞的低下头看狼藉一片的白衣。他沉默片刻后抬头狰狞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施施然地走近罪魁祸首……   律身上突然爆发出来一阵骇人的气势,残留鲜血的脸阴测测笑着而来,钟尔纵心中有愧也变成恐惧的双腿发软,他哆哆嗦嗦地为自己失误道歉,“对…对不…不起,施主——”……   石娘从律的身后走出,看到此景对着律歉意的一眼,又看了一眼发抖着后退的小道士,还是选择了沉默地站在一旁。   ······这里是律给了钟尔小道士一个熊抱的分割线······   青涩的小道士蹲在地上坚贞不屈地仰着头,眨巴眨着含泪的红眼微微流露出心里的不安和委屈,减了锐气的泫然欲泣反显可怜兮兮的惹人怜爱。如果忽略他面上坚毅的表情却被狗血抹了个遍和同样脏兮兮的道袍会更可爱。   律穿着一件朴素全新的道袍,干练短发还时不时的滴水,他自得其乐地扒拉着小道士的八卦包,一旁地上是散落的法器。   钟尔只能目不转晴心疼的看着大师姐新做的新道袍被律穿走,而自己珍贵的法器也被他随意丢在一旁。钟尔伸出手想偷偷的捡回最近的铜镜,律发觉后威胁地看了他一眼,钟尔本是少年心性经这阵势一吓就更不敢动了。   钟尔见律都不理他,忿忿不平的看向一旁事不关己的女鬼。他自知理亏只能让八卦包被律抢走了,既使没有法器他也要和女鬼拼死一斗!可女鬼淡淡地来了一句“你现在也打不过我,等你修炼好了再来。”   女鬼竟敢看不起他!钟尔怒不可遏地想跳起来与她决一死战。律咧嘴一笑给了他一个重重的板栗,他头上立马冒出了一个包。钟尔疼得泪都要流下了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看着律继续往他脸上抹狗血,还一脸得意地说,“你连我都打不过还是就别想了。我和你的帐还要慢慢算呢——”   钟尔鼓足勇气苦心告诫律,“还是先让我去收了那可恶的女鬼,不然等女鬼露出真面目后果不堪设想!”   不想律满不在乎地说,“在我看来石娘并不是坏人。小道士,你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钟尔先前见律一身奇装怪服,不同常人的一头短发心中本有疑虑。后律又轻轻松松的战胜他,还一副丝毫不疑女鬼的模样。他突然明了气呼呼的质问律:“难道你和女鬼是一伙的?你们到底有何居心?”   律最不喜这莫名其妙的话,他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此刻笑的渗人恶人先告状了一把,“是啊,我是坏人。明明是你先洒了我一身狗血,你可怎么赔我?”   钟尔理亏在先顿时歇了气焰,他懊恼地低头想,这道友肯定是被女鬼蒙骗了。可惜我法力低微到连女鬼都不屑对我出手,失了法器后道友都能打败我,真是愧对师门!我还想拯救世人,才是真正的痴心妄想!   律提着八卦包蹲在小道士面前,微微一笑“啧啧啧,钟尔小道士是吗?”他潇洒的把八卦包丢进钟尔怀里说“还给你了,至于这衣服就算你给我的赔偿了。对了!那桃木剑不错,给我了!怎样?”律看似询问,实际语气表明他只是在陈述结果,钟尔沮丧地点点头,律笑嘻嘻地伸出一个指头眼带威胁道,“还有——记住了,你的脸一天之内不能洗。否则…嘿嘿……”律心满意足地看到钟尔小道士憋屈的模样,就起身对石娘一笑想要走人了。   钟尔刚下山就遇此挫折,不免灰心丧气了起来,他呆呆的坐在地上周身慢慢形成了黑色的低气压。   石娘沉默着在一旁,等到律走到身旁说对她:“我们走吧。”她看了律一眼后点点头,随他而走时似无心的说了一句话,“小道士还是可塑之才,若肯多加修炼假以时日可有大不同。”律了然地笑了笑。   这是在肯定他吗?钟尔抬头想问,可刚才的两人已不见踪影。心中突然涌起无限的能量,钟尔攒起拳头暗暗起誓:“我回去诏然山好好修行再卷土重来!一定把这女鬼收了,那位道友一定会醒悟过来的!”   钟尔充满希望的起身决定离开这里,突然不小心瞥到水里自己的倒影,委屈地扁扁嘴说,“还是再待一日吧。”   ······这里是钟尔在溪边自怨自艾的分割线······   律走在山间小道,环顾四周丛林茂密不解地说,“这是出来了?石娘,这是这么回事?我们进了回笙斋就出来了?我什么都没瞧到啊。”律只记得翻开了书,前一刻置身回笙斋之内,转眼就是晴天白日了,那小道士就突然冲了出来……   遑论律是一头雾水,纵然石娘见多识广也迷惑了。她在回忆中猜测道“会不会是那本书?”律莫名其妙的说,“哦?我隐约记得看到《回笙斋》倒是和它的斋名一致。其他就没什么了。”最终两人都不得其解。   ? ☆、浮生一梦(叁) ?  石娘用素手遮住眼透过指缝望了一眼头上的烈日,林中蝉鸣越发响耳。不过进入回笙斋一会儿,外界就过去了三季,此处也不是顾山。石娘暂且认为,是回笙斋的独特之处。律听到她的猜测倒不可否置。石娘虽对律有些愧疚,可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   这时闻得悠远的钟声,律眺望葱笼而茂密的山顶有一个庙宇,他指着庙宇的方向说,“我们去那看看吧。”   遥望山顶之上的那座庙宇偶有云雾飘过,律和石娘一前一后的沿着山间的小道慢慢前行。行走在一条青石板路上,蝉鸣不绝扰人,偶闻流水淙淙,两旁丛林茂密一并遮去烈日才不那么灼人。   律看多了路旁的郁郁葱葱,再无心欣赏眼前千篇一律的景色。他笑着回过头与默默跟在身后的石娘搭话,“石娘你看此时已是夏季,我们也不在最初的顾山。我想所谓的回笙斋一去不回,不过误会一场。你并未见到那人从回笙斋归来,可能是他如我们一般去往了另一处。只是不知此地到底是何处,方才真该问问那小道士……”律有些懊恼,不过他是不会再回去了,总感觉和那小道士有牵扯会麻烦不断呐。   石娘脚步一顿后微蹙眉,直到律以为不会她回应的转过头向前举步而走,她才若有所思的说,“但愿如此。”神色似有遗憾。   律还是听出了石娘语气流露出的担忧,他心中不免觉得多余。何必为与己无关的事如此挂心?一切顺其自然有何不可。他不知为何石娘如此在意,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律想着不由想到了别处,他停下脚步等石娘走到他身旁,忍俊不禁的说,“至少目前看来,那人不会在回笙斋遇上危险。可能与我们一样不过进去一下就出来了。一无所获的感觉不要太好。”律面上带笑轻描淡写就先行揭过了此事。   石娘淡淡瞥了一眼律,面无表情的点点头不说话。“石娘,你不是会飞行之术,何不教教我?”律突然想起就笑眯眯的向石娘求教。   石娘手指微动,抬眼直直望着律神情冷漠,“你我不同。”短短四个字拒绝干脆,律无言以对。石娘本是一贯的沉默寡言且不苟言笑,言语间多是一句带过不肯多说,一般人大概都会觉得此人冷若冰霜难以接近。若是被如此一口回绝 ,恐怕会心生嫌隙。可律虽习惯了睚眦必报,面对石娘反而觉得无比正常。他稍稍的感到,石娘对他多了一份偏袒与耐心,缘由不明了可也真心实意。待律好的人毕竟不多,他是不肯多加计较的。   律吃了瘪倒不以为意只是回过身继续走着,骨碌着眼珠子摸着下巴琢磨,“石娘说的不是假话,可我怎么听得不对劲呐?和我不同就不能教我么?师傅也不是人,不是也教了我捉鬼之术?”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律不曾细想,师傅真的如她所说的是一缕浪迹天涯的幽魂么?   时间在律自说自话和石娘一言不发中过得飞快,两人慢慢悠悠的总算在日落之前到达了山顶。   从银杏林中走出看那座寺庙牌匾上书“回因寺”三字气势十足,只是从牌匾斑驳到破败的外墙都显示此地破旧冷清。如果不是听到庙中传来雄浑的钟鼓声,律都要怀疑庙里是不是有人了?   律曾想石娘不能入庙还是让他一人进庙里看看。不过石娘倒底是不同于鬼魂,她丝毫不忌惮佛寺等地。所以,石娘与律一道进入了这座回因寺。   这寺中如寺外一样,入目都是冷清一片。一个年轻和尚在树下专注清扫着寺院。律先上前,双手合十笑说,“大师好。”那和尚见到律和石娘,神情自然的对着他们回以合十礼,说着“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是问路还是拜佛?”   律略微诧异地望了一眼那和尚,他看得到石娘?律又看了一眼石娘,她面无改色只周身的阴气减了不少,看起来如寻常女子一般。律回过神来对和尚笑了笑说,“拜佛。”   偌大的一座寺庙就三个和尚。一个老和尚,俩小和尚。烧香拜佛喝茶之事也不赘述。天色渐晚,食过斋饭,律和石娘就在庙中歇息了一夜。只这一晚倒不平静了一些。   律一人躺在硬榻上翻来覆去不能入眠,他索性起身走到房外,漆黑一片中夏虫鸣叫独幽幽的一轮明月。律内心感叹一番后,一转身一道白影赫然站在身后。律反射性地往后一跃,迅速夹出一道黄符。石娘默不作声的看着律先是严阵以待而后狐疑一看不满的埋怨,“石娘,真是神出鬼没。”   “南裴——你这个负心汉——哈哈哈哈——我要挖了你的心!哈哈哈——”寺院之外渗人的女子呼喊声突然响起,律饶有兴致走向声音来源处,石娘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随后而上。   回因寺前,一袭的红衣女鬼疯疯癫癫的仰天狂笑着,周身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怨恨冲天。   薛贞不知苦苦寻觅了多久,终有一日让她遇上了南裴。她没料到南裴这位世家公子怎么会去做了常伴青灯古佛的和尚?可他的脸已经死死的刻在她的脑海里。她不过片刻的失神,南裴就走进回因寺中。生前种种一股脑的在薛贞眼前闪过,她内心狂喜不已的狞笑起来,积攒多年的怨恨终有了结的一日了!她收了笑面带怨恨之色,准备闯入寺中取南裴的命。不料一座破寺庙无形中竟树了一道结界挡住了她的前路。   薛贞屡次冲往庙门都被挡了回来,想穿墙而入也不成。急火攻心之下她不顾一切的拼尽全力的向前冲,一道金光强势闪过,反被弹出三丈之外。薛贞趴在地上连吐黑血,她不在意的抹去嘴角的血,踉跄的站起来,继续往前一步一步挪着步子。不甘执念催促她不能放弃正要再冲一次时,吱呀声中红色的庙门从里向外大开,律和石娘走了出来。   薛贞愣怔了一会儿看向打开的门,眼中有了一丝欣喜。“诶,你进不去的,不要白费功夫的。”悠哉靠在门边的柱子旁的律笑说,眼底是对薛贞知其不可还不肯罢手的不解。石娘并肩的站在一旁皱眉说,“你的罪孽太深了。”   薛贞对他们的话置若罔闻。涉世不深的小道士和深不可测的女子,若放在平时她才不理会。不过此时,她看着律细长的眼弯弯,也不是没有办法……   律没想到红衣女鬼会突然暴起向他冲过来。他双目明亮趣味一笑,心中战意四起,他跃跃一试地注入灵气在随身桃木剑中。正好试试合不合手。石娘欲上前帮忙,律笑了笑说,“石娘不必插手。”石娘略有迟疑的退回一旁默默关注。   律等着红衣女鬼到眼前,轻轻松松的挡住她形似利爪的双手,嘴不饶人地取笑,“哎呀,怎么不讲理,一上来就投怀送抱头一回见。”薛贞被拦不怒反而窃笑了一下,抓住了律的手,一愣间她就扑到律的身上,灵体瞬间没入了他的体内。   石娘急忙上前抱住昏过去的少年,紧握他的手探查着冷冷说,“给我出来,否则让你魂飞魄散。”少年蓦的睁眼狡黠一笑,“身体暂借奴家一时,待奴家了却心愿自不会停留。若是你强来——损害的可不止奴家,还有这位道士。”少年手翘兰花指,嗓音语调女气十足令人冒冷汗。   石娘眼神冰冷像刀子一样凌冽,“我自有办法让你进去,先离开他的身体。”少年捂嘴嗤嗤一笑不信反问,“奴家凭何信你?”      石娘口气生硬地说,“凭我现在就可以让你灰飞烟灭。”寒气不掩的压迫,附身少年身体里的薛贞也可以感到透骨的寒气,脸上煞白内心深处不住的涌起恐惧。过了好一会儿,她佯装镇定地笑了笑指着庙门,“向我起誓,你能送我进去。”   “好。我,石娘会送你入回因寺了却心愿,若违此誓天诛地灭。”石娘不曾犹豫片刻就向天立誓。   少年满意的笑了笑就闭了眼,一道若有若无的烟飘了出来。石娘提着灯心念一动,灯笼发出刺眼的白光,光像伸出无数张手把薛贞一捆就回到了灯笼中。薛贞挣扎的不得只发现四周一旁白茫,气急败坏的大骂,“放我出去!!违背誓言,不怕天谴么?”   石娘一只手搭起律,冷眼望着手中发出莹莹光芒的灯笼说,“我会遵守诺言,不过等你了却心愿,我就送你去冥府洗尽罪孽。”   薛贞即使不信也无可奈何,她不断挥去在周身浮动茫茫的白雾,却找不到出路。薛贞恨石娘不守诺言,听到她的保证也只能将信将疑,转念一想只要了结南裴,要如何也无所谓了。只是…薛贞眼色变红咬牙切齿地想,若那女人敢骗她,一定不能放过!   石娘扶着了律慢慢跨过了庙门,也不顾薛贞怎样的想法。   ? ☆、浮生一梦 (肆) ?  当夜,夏夜闷热,压着人喘不过气来,知了沉闷的歇了声,风雨酝酿着将至。   古山林中老旧的寺院里天王殿内,两侧手持宝物的四大天王,四周隐隐可辨的褪色壁画,铜色烛台上燃着烛火,微弱烛光照着小小的殿。   斑驳而慈祥的大肚弥勒佛像前,一位年轻的僧人沉稳静坐,身上是灰色朴素的僧衣。他的面容祥和,双眼微闭,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寺外狂风骤起,席卷大地,刮过树林,夜色中不住摇摆的黑影,形如鬼魅,风起的呼啸声伴着呜呜声,夹杂着无助的凄凉。紧闭的殿门豁的被推开,大风卷着落叶狂妄而入,肆无忌惮的扰乱平静的殿堂,烛火即灭又起,僧人不为所动,任凭衣袍晃动。   同风一道,一位不速之客来临了。天王殿门外,站着一位妆容艳丽的红装姑娘,百褶红裙为红底缎绣金纹,别具韵味。她细长的眼带着不明的笑意,浓烈的红唇笑吟吟的说:“哎呦,风可真大,怕是要下大雨了。小和尚,此处可否容奴家避一避?”娇俏的软语令人不忍拒绝。   背对姑娘的僧人缓缓睁开眼,平淡自然地说,“阿弥陀佛,施主请便。”复又闭了眼,沉浸在佛语念诵中。姑娘不为僧人的冷淡而愠怒,反而捂嘴轻笑,顾盼生辉,另一只芊芊玉手提着大红的裙摆,从容款款的跨过门槛。   踏入殿内后,她又转身向门外,迎着大风缓缓关上了殿门,墨黑色的长发被风扬起,红色身影婀娜多姿。木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被强行挡在门外的风似抗议的撞着门,未果后无奈离去。不出多久,狂风不再,竟渐渐恢复了平静。   姑娘关好殿门,继而转身仪态万千的步至僧人旁,弯下细腰,红唇靠在僧人耳边,轻轻一叹:“诶,夜都深了。小和尚,一人在此可感寂寞?不如奴家陪陪你,解解闷儿?”缠绵迷人的语调里带着一丝魅惑。僧人无动于衷,仍微闭着眼,如眼前的佛像般岿然不动。烛光亦在默默燃烧。   姑娘从未受到如此冷落,直起细腰来隐隐发怒,不出一言。不知过了多久,僧人才睁开眼,合掌悠悠地说道,“阿弥陀佛,施主请自重。贫僧日夜与佛祖相伴,即佛即心,心中自足。”   姑娘听闻怒极反笑,笑嘻嘻地问:“小和尚,是不是只要遁入空门,就能超凡入圣,去往那西方极乐之地了?”未等僧人回答,她恶意满满地补了一句,“那我杀尽千人万人,再来念念佛,是不是也可洗净一身的罪孽了?哈哈哈哈——”她仰天狂妄长笑,笑中带泪略显痴狂。突然一道亮光闪过,殿堂里顿时亮如白昼,雷声轰然大鸣,伴着姑娘的笑音竟有些诡异。   僧人不曾察觉,眼前薛贞的脸苍白的过分,红唇鲜艳如血。僧人的手指微动,泰然自若的说,“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弥陀佛。”   雷声停歇,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清晰了起来。微风带来清爽的雨气,烛光在见缝而入的风中轻轻摆动。   红衣姑娘瞬间平复下来,面无表情,仿佛刚才失态狂笑的不是她。她深深望了僧人一眼,纯黑眼眸似古井般幽深不见底。僧人不为所动,微闭双眼潜心念佛。她低眉浅笑了一番,无所顾忌的坐在了一旁的地上。她抬起玉手轻呼豆蔻色的指甲,自顾自怜幽幽说着:“和尚,你可知这些年我都做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僧人,突然大胆上前蹭到他的怀里,秀手如抚摸情人般抚着他的胸膛,细语呢喃道:“人说,负心汉的心都是黑的,我走遍千山万水,见了不少负心人,都剜出了他们的心,却都不是黑的。我想,心最黑的怕还是你,就回来找你了。若是放下屠刀即可成佛,何不让我挖了你的心瞧瞧,再放下屠刀如何?嘻嘻。”红衣姑娘笑得明媚皓齿,手上作势就像真的要破开他的胸膛,挖出他的心。   僧人在姑娘一抱住他时,就皱了眉说,“施主请自重。”遂要抽身,姑娘竟沉稳如山,让他动不了身,他无可奈何的请她自行离开。闻得姑娘恶毒的话后,他反而坦然一笑,惹得姑娘沉不住气,恶狠狠的问:“你笑什么?”   僧人抬头虔诚望着前方的弥勒佛,微微一笑说,“佛曾以身饲虎。若以我一命,能让施主住手,不再伤害世人,何乐而不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姑娘对僧人无所畏惧的态度十分不满,她皱了秀眉,撒开手站了起来。沉思片刻,她抿嘴一笑,优雅的转了一个身,大红的裙摆如盛放的娇花,美得绮丽,烛心晃动。   她走到佛前,转身望着僧人笑说,“人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若要救世人,何不如抛了那清规戒律,入了这俗世、娶了我。自后,你说如何就如何?你倒捡回了一命,还白得貌美如花的娘子。如此天大的好事,你一辈子可就碰这一回。如何?可愿娶我?”她笑的一脸得意,笃定僧人不会拒绝。   僧人微摇头,对眼前的诱惑视若无物,执着拒绝翘首以盼的姑娘,“我自入佛门,便已与尘世无关。施主还是……”话未说完,遭到拒绝的姑娘怒火攻心,转瞬间来势汹汹到了他面前,一只手狠狠掐着他的咽喉,咬牙切齿的说:“南裴!你以为你当了和尚,我就会放过你了吗?”   言语间,她面带凶煞,眼眸变红竟无人气,通体寒气逼人。庙外,电闪雷鸣又起,风驰雨骤,倾盆大雨铺天盖地,破败的寺庙里雨滴散散落下,烛火摇摆的厉害,庙中黑影不停摇晃着,突生一丝阴森恐怖。   姑娘看似芊芊女子,竟力大如牛,僧人全身无力挣扎不得,面已青紫,她微松了手,咄咄逼人威胁道:“我最后问你一次:可愿娶我?”僧人虚弱摇头不得的说“不可,不可,贫僧…自幼在寺中长大,从未入尘世…姑娘怕是…认错人了……”   姑娘难以置信的猛地推开僧人,抱住头失色尖叫,“啊啊啊——”凄厉尖锐的不堪入耳。她全身颤抖,泪如雨下大声责问,“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多男人都愿娶我,独独你那么不识好歹?当初,你若不愿娶我,何不早早摊开了说,为何在婚堂之上公然羞怒于我!在众目睽睽之下与那青楼女子卿卿我我,你置我于何地?”   电光一闪,她竟眼泣血泪,双手捂心悲悲戚戚然道,“我遭受如此羞辱之下自尽,你居然剖了我的心。你可知道?我没了心,这里有多空?我挖了那么多负心汉的心,我的心还是那么空……姑娘哀伤质问,声音凄苦,面却如鬼魅,满脸鲜血,让人不寒而栗。   僧人被推倒在地上,低头咳嗽了几下,好不容易喘过气来了想辩解,身体却突然定住不能动。原来姑娘突至眼前,右手如利刃赫然穿进了他的胸膛,鲜血遍地。僧人痛入骨髓,面色发白颤抖着,汗如雨下。姑娘娇笑着拿出手,白皙的手已满是血,托着红色跳动的心。   恍恍惚惚之间,“哈哈哈哈——”他听到姑娘笑的撕心裂肺,顿时鬼哭狼嚎四起。“南裴啊南裴,没想到你的心居然不是黑的,为何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事啊?哈哈哈哈——”   他痛得不能自已,没看见红衣姑娘的模样。狂笑之余,红衣之下无血无肉,空荡荡只剩一副森森白骨,轰然惊天霹雳,暴风骤雨不歇,如误入人间地域。   “痴儿,时辰已到,该上路了。”悠悠冷清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僧人的眼前闪过一抹白色,遂就闭了眼不省人事。   殿堂中红色倩影淡淡消去,空荡荡的徒留僧人倒在地上。夏夜雷雨骤停,恢复寂静,微弱烛火摇摆燃尽,渐渐的熄灭了。   “哒哒哒——”了觉睁开眼,自仍在佛前入定,并未受伤,方才经历的一切恍然如梦一场。原来…做了一个梦。了觉向佛默默告罪,“阿弥陀佛。”他环顾四周,寺中一片寂静,烛火默默燃烧。他看到紧闭的殿门念头突起,起身打开门,一位白衣人赫然站在山门之外!   ……   夏夜,了觉一人在佛前坐而修禅时,竟不觉入了梦,察觉后自省不已。入了深夜,热气渐消,寺外传来蝉鸣声,寺中寂静难安,正是心神难定时,他起身打开寺门,凉风顺门而入,带来一丝清爽。   本是夜半,纵然有月辉,而山中林立一片,影影绰绰、暗而不清。未料一丈外,山门前竟有一抹白色遥遥而立,正要细看,素衣人已飘然落步寺门的青青石阶上,一步之外。   饶是了觉年少老成,面不改色,心中亦吃了一惊。他借着月色才看清,素衣人是一位年轻姑娘,她貌不出众,一见即忘,手执一盏发出莹莹白光的灯笼,不动声色的站在那儿。   了觉平复心神,合掌颔首,“阿弥陀佛。”恍然间,他心中浮出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正待开口询问。眼前的素衣姑娘冷冷的说,“她的罪孽洗尽的一日自会来找你,你该醒了。”一股无名之力直直推着他往后飘起,大门吱呀关上的瞬间,素衣姑娘已不见踪影,“不过,你该等不到了……”声音消散。   “了觉……”一声辨不清何人的沉沉呼唤,在他耳畔响起,了觉还未回应,再度睁开眼,寺内五更钟正敲响。   听得钟声悠扬,昨夜所梦之事已忘大半,他只觉平心静气。从僧舍里的床铺上,起身下地,双手合掌,口中默念偈语“从朝寅旦直至暮,一切众身自回互……”,念罢偈语,洗漱完毕前去早课,一日新始。   一夜过后,事情落定。律再次从榻上醒来时,迷惘的环顾四周,看到床边的石娘吓了一跳瞬间清醒,“石娘!你怎么在这儿?我不是…那女鬼呢?怎么回事儿?”   石娘断断续续的说了昨夜的事,律又问了几个问题总算弄清了始末。原来是一个女子被负心人抛弃,死后心怀不甘来复仇了。说她可怜也罢,偏偏惹到他头上了。律恨得牙痒痒恶意地笑了笑,怎么可以轻易饶过她,去冥府赎罪怎么够?   律和石娘昨日问了路,可和尚们只懂下山的路和山下可通往洺忆城。他们已打算今日离开此地,石娘想一同带上薛贞送往冥府。律觉得麻烦,见石娘执意如此也就不反对了。   告别完方丈和了觉、慧空和尚,石娘的灯笼里又发出薛贞疯狂的大笑,“哈哈哈——南裴——南裴——你怎么还活着?你不是死了?我不是把你的心挖了?你这样残忍待我你还有脸活着?”可悲又可叹。律看了一眼了觉和尚,原来这就是负心汉呐。石娘犹豫的看着手里的灯笼,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出了寺走在林间,灯笼里不断发出夹杂狂笑和哀哭的声音。律烦不胜烦,他不耐地指着灯笼“不如放了她。我可不想在路上听到她疯闹。”石娘不为所动地说,“她背负罪孽过多,放她回去,也是危害人间。”   石娘原是不肯,律多番劝说甚至不择手段都赞起薛贞“情深”,“你看她不是真的要报仇,只是痴情一片找来只为见那和尚。我们怎么忍心让她愿望落空?”薛贞听到他们的讨论,她自知斗不过石娘,好不容易看到希望连忙出声哀怨地说“南裴曾辜负奴家,奴家只为求一个公道。你为何要阻止奴家?可怜奴家死的凄惨,竟连死后都要遭受欺凌,呜呜呜——”   律笑说,“你看我们又不是冥府的人,凭白无故的多做这事干什么?”他突然笑嘻嘻提议,“石娘可有法子让她不能害人,否则就会被反噬?这样她就不敢害人了,我们也少了烦恼。”   石娘低头沉思许久对薛贞说“罢了,我放你出来,不过我会给你定下禁制不可再害人,否则你魂飞魄散。你可愿?若是去冥府洗净罪孽,你则可入轮回,重新开始…”石娘还未说完,薛贞连声答应的痛快“好!我不会害人,放我出来!”石娘看她不似作伪的样子就下了禁制将她放出,薛贞急不可待的就飘走了。律笑了笑就和石娘继续下山。   ? ☆、浮生一梦(伍) ?  百年清净香火去处,一日不作一日不食。   了觉担着两桶空木桶,走在山间的青石板路上,身后远处回因寺青烟缭缭。他停在山溪边蹲身舀水,一只羽毛翠绿的鸟儿轻快略过水面飞行,伴以尖锐的“唧--唧--”响亮鸣叫。   了觉含笑轻触微凉的山溪,流水涓涓清澈见底。不经意间,他在水中之倒影,幻变出了另一番景象:繁华街边小巷,几个小儿拍着手,牙牙唱着:“妾发初覆额,折花门前剧。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了觉自幼在寺院长大甚少下山,且这番情景,眼见、耳闻如身临其境,他不觉竟看呆了。始料未及的是,他身旁的溪水本是清澈可见底,小鱼小虾倏忽的躲在大块鹅卵石之下。   水面忽波澜平复,变得深沉浑浊,隐约可见一只白中泛绿的手骨慢慢伸出来,猛然一把抓住他的脚踝。了觉迷惑着低头一看,见得那森森白骨不免心惊肉跳,他赶紧起身收脚,想挣脱于它,却猝不及防被那股力一把拖进水中,纵身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而起。   浅浅的山溪此刻如深潭不见底,淹没了他的口、鼻,乃至全身,他难以呼吸,水涌进口中、胸腔,片刻之间,窒息到全身脱力。不多久,他被淹没在冰冷幽深的水底,无力的被拉着缓缓下沉,上方的晃动的日光越来越远……   丛林深处,律自在地坐在参天大树的一只粗树枝之上。他随意摆弄着手中的一把破旧桃木剑,笑得一脸不怀好意的说,“石娘,你不是给她定下禁制了吗?她不敢杀了那个小和尚的。最多…让他吃吃苦头吧?”一路上石娘都心事重重,律忍不住点破了。   一想到那个和尚被教训的样子,他就不禁觉得好笑地露出嘴角的梨涡。咋一看,他似乎是一人在自言自语。若细看,他身处的古树之下,树影斑驳中,有一个手执破旧白灯笼的素衣人。白日里,石娘的身体显得有些透明,若隐若现,满身鬼气阵阵。   不远处的群鸟忽然四散惊起,石娘转身看去,眉间带着一股忧色说,“不好,我大意了。律,我去看看。”即刻起步,向群鸟惊起之处而去,白影一掠,转眼之间已到十步之外。   闻得此言,律似笑非笑地说,“好,我也去瞧瞧。怕那小和尚也该受了一番苦了。”他就知道如他所料可以看一场好戏,可往下一瞧已不见石娘的踪影。他无奈的撇撇嘴,叹了一口气喊道,“石娘—等等我啊——”就纵身一跳落地,脚步加快赶了上去……   夏历七月初七,散放的各色河灯,顺着弯弯长河缓缓穿城而过,如天上银河的繁星点点。   了觉有些迷茫的看着的眼前的一切,如提线木偶般的任凭身体做出不可思议的事。   河畔垂柳依依,了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把一枚通透翠玉佩,郑重赠给一身着粉色对襟襦裙的姑娘,那娇俏可人的姑娘低头接过,却转身佯装看着河里的灯。   河灯淡淡光辉下,了觉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羞红了的脸颊。   两人静默许久后,她才微微回头,细长双眼含情脉脉,眼角弯弯。   佳人一笑翩翩若仙。了觉的心猛然一动,说不出所以然,只觉得好生熟悉。   了觉不自觉的闭着眼,心中不停默念“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不料,却听到自己口里深情款款的说,“待我功成名就,便十里红妆迎娶小贞。小贞…可愿?”顿时心神大动!   他魂不守舍的不肯睁眼,然迟迟没听到那姑娘作何回答,心中反而隐隐的不安。   他缓缓睁开眼,眼前之景,让他不得不低头双手合十的口念“阿弥陀佛。”   此地,灯红酒绿,夜夜笙歌,醉生梦死。他并不识的都城第一烟花之地——烟雨楼。可周围来来去去,衣裳暴露的女子,让他只想尽快逃离此地。   然而,多年后,他才想明白,真正的六根清净,是无论身处何地都能泰然自若。   迷迷糊糊之间,了觉不知不觉忘了自己的姓名、身份、来处,只记得自己是南裴,一位少年得意的世家公子。他与薛贞青梅竹马,他曾允诺娶她为妻,日夜期盼那一日到来。   不想,世事终是难料。   他与赢王夏侯尹一道去了烟雨楼。只为得见翩若惊鸿的花魁娘子——芸倾一袭白衣,出尘脱俗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之心。   亲见方知,何谓都城第一美女。芸倾貌比仙子,才气十足,然命途多舛,素有心疾,惹人怜爱。   仙医端木义提出可为她换心,然迟迟找不到可换心之人。   恍惚间,他的心中明明不安,却还是表达对芸倾心生爱慕,大胆痴痴诵诗,“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芸倾只笑而不应。一时楼内嬉笑四起,他面上笑的毫无怨言,心中一阵疼痛难忍。   南裴觉得,他似鬼魂附体,一言一行不再受自己控制。他心中无比的恐惧,却无计可施。只能看着自己终日沉醉在青楼之地,迷恋那青楼花魁。   白驹过隙,一过数年。家中父母要他迎娶薛贞,他执意不肯,只说虽不忍辜负小贞,但他的心早已遗落在芸倾身上,芸倾亦赠诗说与他心灵相通。   老父大怒而昏厥,家中一片混乱。家母呵斥他去请大夫,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南裴心如泣血的想,“不,我不是这样想的……”   幸而,老父一时急火攻心,静养几日可好,只不得动怒。   老父醒来,严声厉色的对他说,“薛家与南家相交多年,且你与薛家小姐青梅竹马,早早的定下亲事。你迷恋那青楼女子,传的全城沸沸扬扬,把南家的脸面丢光了!你娘说你年少不懂事,如今你竟还是执迷不悟!你若还认为父,就定了吉日,否则、否则,你给我滚出南家!咳咳咳…”   他急忙上前为大咳的老父抚背,却被一把推开。他还被老父赶出房外,娘亲气他不争气,也不肯见他。   南裴心如死灰,他的一生已被毁尽。他只想一死了之。免得那妖孽借他的身体做尽坏事,甚至危及父母,辜负小贞。   三生有幸,一日上天终于怜惜南裴。他的身体说不能不孝于父母,只得忍痛允诺芸倾,将来会娶她为妾。   单纯善良的芸倾不愿他为难,含泪割一缕秀发与他相约来世。他虽难舍,也不得不如此。   南裴心中喜极而泣,只想终于可以不辜负小贞了!   大婚之日,宾客四来,迎来花轿,香案上,香烟缭绕,红烛高烧。   正等拜堂,不想,芸倾竟在众人之中晕了过去。   南裴半丝担忧那女子的心思都无,因怨恨那附身于他的妖孽,也怨恨起了那青楼花魁。   南裴苦苦哀求,那妖孽依旧控制他的身体,焦急到不管不顾的抱起芸倾,就找医仙端木义而走。   当下,众人摸不清头绪,大感意外。   红色方巾之下,盛装的薛贞冷冷的唤他,只问,“南裴,你去哪儿?”   那妖孽并未回头只说,“对不起,小贞,你等我回来。”   南裴心中大呼,“不!!!”明明他的心中疼痛难当,身体却还是丢下小贞,执意抱着芸倾走出家门。   他没有看到众人眼中的耻笑,父母的大怒而唤,薛贞紧握的手掐出血来。   医馆内,云倾面色憔悴,唇色发白,昏迷不醒在榻上。仙医端木义为她诊脉时眉头紧皱,怒问他缘何至此。   原来,云倾弱质芊芊,多次心悸,身体已不堪重负,须得静养。此次,心疾复发,岌岌可危。   急急赶来的夏侯尹对他痛心疾首,恨不得与他割袍断义。他心乱如麻,不知所措,急忙问仙医端木义可有法治。   端木义摇头说,他只得用药暂时缓解,怕是保不了芸倾多久。   他的身体顿时万念俱灰,无力的坐在,望着芸倾的方向流泪。   南裴的心却笑的要疯了。   夏侯尹看了看榻上的芸倾,疾言厉色地上前威迫端木义:“不是说可为芸倾换心,为何到现在还不动手。你就不怕本王砍了你?”   端木义面不改色的说,“换心无妨,只是人选未可定。”   他的身体听得似有希望,急忙说,“我愿!我愿以命换命!若能换得芸倾一命,我死不足惜!”   夏侯尹看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他不明其意,以眼问端木义。   端木义沉吟片刻说,“你既视芸倾如此之重,你可舍得你的新夫人,为她以心换心?”   南裴的心如坠冰窖。? ☆、浮生一梦(完) ?  人称妙手回春、救死扶伤的“仙医”端木义轻飘飘的一句:“你既视芸倾如此之重,你可舍得你的新夫人,为她以心换心?”不过是一句疑问,口气是那般自然,甚至隐隐的嘲笑。   如此顺理成章,仿若薛贞的性命不值一提,选择权全在于南裴。南裴怎会答应伤害小贞之事?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南裴除了拥有自己的意识,他的身体,他的一言一行不再受他掌控了!他只能看着那不明来历的妖孽心安理得的挥霍他的人生,他却无能为力!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南裴此刻的心如坠冰窖。是的,南裴从来没有如此的恐惧他的身体会毫不犹豫的答应,绝望他此刻无能的束手无策。南裴清楚的明白,他没办法,他只能一如既往提心吊胆的等候着。等候他的身体回答,期盼上天的一丝丝的怜悯。   他的身体怔住了,似乎不解其意,片刻理解后愕然了。他迟疑的问,“不能换别人吗?”   端木义冷着脸摇了摇头,只待他的决定。   那妖孽斟酌了一番,又问:“为何一定要小贞?”   “小贞?小贞是你叫的吗?”突如其来的愤怒袭来,南裴快要抓狂了!   一旁的端木义面带不耐的说,“芸倾和薛贞二人体质相似,换心可成。他人,则无甚把握。”   他的身体沉默了许久,而南裴的愤怒转瞬即逝,因为那份沉默压得他喘不过气,他只觉得无助到绝望。   第一次,南裴的心开始在流泪!在痛哭!在不停的哀求,“你已经夺走了我的身体,不求你还回来,你要什么我都可给你。我只求求你,求求你,不要答应他!你知道的,小贞会死的!什么以心换心?!无论成败,小贞都会死的啊——求求你——不要啊——”   有多久呢?南裴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心就被狠狠的掐住,痛的快要死去。   他的身体思考了许久许久,最终面上痛定思痛的说,他还是不忍心,拒绝了端木义。纵夏侯尹威逼利诱,他仍是断然拒绝。   那一刻,南裴感到从来没有如此的欣喜,他是第一次感激那个掌控了他身体的东西。是啊,他居然会感恩戴德的只求那东西不要改变主意。   那夜,他的身体守在芸倾的房外整整一夜,连南裴都要感叹那妖孽的痴情。   南裴终于想通,他是有多傻才觉得即使他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能娶得小贞是一大幸事。纵使日夜相伴,他也不能对她说出心事,不能亲自对她好。   就这样吧,他的身体就守着那青楼花魁吧。既然身体已不再属于他,就不要去祸害小贞了。南裴已经不在意了,只要小贞好好的。   若有来生,他愿付出一切对小贞好。今生他们是无缘了。   上天就是如此不公。南裴那微弱的欣喜持续到天亮就没了,噩耗传来,所有希望都破灭了,他彻彻底底认清了一切不过是妄想。   天大亮时,南裴家中仆人竟慌忙来报:少夫人投入了家中古井之内!一早下人打水的时候才发现。   南裴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小贞?”他呆呆的呼唤着,转而焦灼的催促着他的身体,“回去!快回去!小贞还在等着我呢!”   他的身体面如死灰的冲回家,却只见小贞香魂已去。   在那一刻,南裴不再有悲有喜有恨有惧,他的心终于死了。   他的身体后悔不已的为小贞操办葬事,小贞娘家想要回小贞之身。他不解,小贞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只有一日也是他南家的人,任凭岳父岳母如何痛苦恳求,家中父母如何痛斥,坚决不允。   赢王夏侯尹来到南家,冷着脸说,“芸倾等不了多久了。薛贞既已亡,为芸倾换心,有何不可?时不可待!”   南裴恍恍惚惚的听了这话,他悲痛欲绝的喊,“你们,怎么敢?怎么敢——小贞——”   未曾想,他的身体恬不知耻的说,他自知对不起小贞,也不忍芸倾红颜薄命。他居然!居然答应了夏侯尹,还亲自将薛贞交给了端木义!   南裴看着自己从口上的允诺夏侯尹,到双手亲自将小贞交给了他人。南裴无时不刻的想阻止,他大呼大喊要他的身体停止,没有人听见,他甚至不能动一动自己的手指。他咬牙切齿的恨老天!恨那妖孽!恨所有人!恨自己……   南裴心中的愤怒猛然爆发,他疯了似的不停大声的诅咒、漫骂,“为什么你们都不肯放过小贞!我要杀了你们——你们去死!去死!!!为小贞陪葬——”   他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敲其骨!吸其髓!寝其皮!薅其毛!   老天爷如此的狠心啊!任南裴如何痛苦哀嚎,他都改变不了自己的处境,报不了仇!   一月后,那个青楼女人居然活得好好的,且告知那妖孽,她已与夏侯尹情投意合。那妖孽难过不已,然还是微笑祝福。   南裴从冷眼旁观到笑的疯魔,“哈哈哈哈——”如果他看得到的话,他会发现他的灵魂已经被仇恨吞噬,弥漫着妖邪的黑气。   芸倾和夏侯尹大婚那日,他的身体回家向父母认罪,万念俱灰,遁入空门,直到垂垂老矣,只为赎罪。   宏大庄严香火之处,一老僧口中念佛,面带愁苦,一生悔恨。   南裴什么都看不到了,他在漆黑的一片中过了好久好久。   不知何时,他举目四处都涌进了白色的光芒。他迷茫的看着光芒之处走进一白一黑的两人。他们说,他已死,他们要带他入鬼门关了。   他们…是…黑白无常吗?南裴迟钝的想着,他突然跪在他们面前大声呼冤情,请求他们一定要将那妖孽绳之于法!   黑衣人不出声只抓起他而走,南裴大急而呼“为何不信!你们一见便知,那妖孽夺走了我的身体!”,却听到白衣人一声嗤笑,“世人竟这般无畏!汝以汝之身行汝之事,竟推给鬼怪。不知所谓!走罢——”   就此,一切虚妄褪去……   了觉此刻清明无比,他辨清了自身仍在山溪边,脚边是两只装满水的木桶。   了觉父母双亡,年幼之时被领入了空门,在回因寺成长。他通读佛理,却不曾体会过爱恨嗔痴。此番,他亲历了一世俗世,尝过满腔的痴恨妄念,此刻皆随风消散。   “南裴——”女子轻轻的呼唤,了觉回身看到树下隐约有一红衣姑娘。他认出了她就是薛贞,只是经历了太多,她已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的薛贞了。   薛贞直直的望着他,轻轻笑着说,“南裴,你要死了。你最终还是要死在我手上了。”   了觉慈悲一笑,眼里多了一份透彻,“施主,恩恩怨怨不过是虚无,何不早日放下?放下执念,方可解脱。”   薛贞茫然不解的喃喃说“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而已……”   了觉幽幽一叹合掌说“放下了,是缘,放不下,是劫。阿弥陀佛……”   薛贞一笑,如当初那个天真烂漫的样子说,“你如何狡辩都无用。你欠我的,你该还给我!”转脸恨声说,“这次,我不会放过你了!”说话间,她一只手做出挖心的手势,豆蔻的指甲突的变长飞身扑了过来。   了觉不为所动的站在原地,薛贞的手快要碰到他时。“你果真执迷不悟。”一清冷女子的声音响起。   薛贞面上惊慌,佯作镇定回头看向一方恨声说,“你为何回来?你休想阻止我!这是他欠我的!”她欲再行凶,却惊呼一声转瞬不见踪影。   了觉眼前空无一人,他似有所悟的说,“阿弥陀佛……”   他波澜不惊的担起水桶,慢慢的走向回因寺。自后,他再未见过那个红衣女子。仿若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律气喘吁吁跑了许久才赶到山溪,只见石娘独自一人立在溪边。他遗憾看着石娘手中无光的纸灯笼,“怎么了?女鬼呢?”石娘回过身来对着律淡淡地说,“薛贞被判官带走了。律…”   “啊?”律疑惑的看着石娘一本正经的样子。   “恐怕我们要走很久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原来…的世界么……   回因寺   “了觉。”寺院后小亩一片绿色的菜田里,了觉收菜时一动不动,蹲着出神了许久,不远处,身着灰色衲衣的老方丈淡然的提醒道。   了觉回过神,放下手中的白萝卜起过身来,合掌问讯说“阿弥陀佛,师傅,了觉有一事不明。”   “何事?”面目慈善的天闻方丈问道。   “前世之过,今生要偿还吗?”了觉疑惑的问道。   年迈的师傅不直接作答,而是边摘菜边念道:“阿弥陀佛,万法皆空,因果不空。种佛因即成佛果,种魔因即成魔果。佛魔是一心,一念悟即是佛,一念迷则成魔……”   了觉低头默默呢喃道,“万法皆空,因果不空。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思索片刻,似恍然大悟而抬头一笑,释然的说“我明白了。”不多说,就专心继续择菜。   一旁的慧空师弟哈哈大笑,“师兄,你念念叨叨的,可是真明白了?还是假明白了?”   了觉亦笑,看着手中沾着泥土的萝卜,自言自语道,“世间万物,过眼云烟。唯独,前世因,今世果。昨日种下的因,成为今日的果。今日之修行,亦为明天之果。”   慧空迷茫的看着手里的刀,不求甚解,索性手里放下刀,笑的畅快,“什么因啊?果啊?我只知,一念之间可成佛,亦可成魔。不过都是由心耳。哈哈哈——”笑完,慧空回过头来问,“师傅,你说是吗?”   天闻方丈笑而不语。   慧空摸摸头,继续摘菜,嘟囔着说,“罢了。罢了。”   了觉有所悟的笑说,“不过由心耳……”   日复一日,晨钟暮鼓,香火缭缭。   五年后,了觉为了悟道求法,拜别天闻方丈和慧空师弟,开始一人行走于天下,遍历各地寺院,求学于不同高僧。   旅途走过山河秀丽、经过沙漠风吹,受过狂风暴雨、炎炎烈日,沐过微微春雨,温温斜阳。居过宏伟华丽的寺院、亦在小小的破庙里安然容身几日、问道于品行高德的大师、遇过亦僧亦官的僧人,心中始终恬静淡然心。读得佛家经典并通古博今,学佛融会贯通,终有所得。向人传授佛法,积德行善多年,渐渐他德高望重的名声,百姓皇家多有耳闻。   二十年后,了觉拒绝多番邀请,执意回到回因寺。天闻方丈已圆寂,慧空收得几位徒儿,仍旧严守清规戒律。因他归来,回因寺的寺名亦远扬,虔诚的信徒纷至沓来。   两年后,了觉因病圆寂于回因寺。丧钟哀鸣悠远,讣告送往与了觉相识的友人,众人皆不辞辛苦,纷纷远来深切哀悼。   传说,了觉归寂之时,他曾放生的一只红狐,在寺外悲鸣一日一夜。不食几日,后猝。僧人感其诚心,将其尸身埋在塔林之旁。   ? ☆、浮生一梦(番外上) ?  传闻和事实总有一点差距,有时更是微妙的很。据说,了觉大师归寂之时,一只红狐感激了觉大师的放生之恩,在回因寺外悲鸣整整一日一夜,更是几日不食不饮后猝死。   洺忆茶楼内,茶客们对这个传闻津津乐道之时,律抹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故作悲声的说,“真真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坐在律附近的茶客听得此言也纷纷感叹的点点头。   律偷偷转头向坐在一旁的石娘灿烂一笑。哈哈哈——他都要忍不住笑出泪了!石娘神情淡然的坐在桌边,拿起茶杯轻闻茶香,嘴角微微一弯,细细的品了一口茶。她对律的幸灾乐祸无可奈何,可他的样子还是让她忍俊不禁。   不得不说石娘的笑得很轻,不着痕迹。律都快错过了石娘难得的淡淡一笑。惊讶之余,他意外的觉得略微心满意足,笑得更加畅快了。一些茶客迷惑的看着眉开眼笑的翩翩公子和静静喝茶的素衣姑娘,两人无不和谐,似天生一对。   回到几日之前,回因寺之内的僧人正忙碌于了觉大师的往生佛事。   寺院之外,一只狼狈的红狐已连续的哀鸣了一白昼。当前,日落西山,红狐精疲力竭而孤零零的趴在地上,低声的嗷嗷如呜咽。   原先,不辞辛苦赶来吊祭了觉大师的香客,担忧红狐的叫声会影响了觉大师的往生佛事,想用食物哄它离开,它却迟迟不为所动。这时,走来一个长相凶猛的大汉,他嘴里威吓着,并用树枝做势驱赶于它,红狐仍置若罔闻的哀叫着。   一拿着两只竹碗的小沙弥看见了此事急急冲出来阻止说,“阿弥陀佛。不可不可,此红狐是在哀悼了觉大师呢。”   大汉听了小沙弥的话,悻悻的放下树枝,惭愧的说自己只是吓吓红狐,不是想伤害于它。那小沙弥将手中的竹碗妥帖的放在红狐边,一只竹碗装着吃食,一只盛满井水。小沙弥松了一口气才娓娓道来,这只红狐是了觉大师孤身归来回因寺的路途上遇见的。   那时,这只红狐正被猎人抓住,准备剥了狐皮去卖。了觉大师见得那红狐不忍心,劝猎人放它一条生路。   那猎人笑得快岔了气说,“和尚啊,俺一家子都要靠俺打猎吃饭。慈悲为怀那是和尚的事。俺打了这么多年的猎,不差这一次。你让俺放了它”,他提起被绑起正在哀哀泣泪的红狐笑说,“你给俺钱,俺就放了它。”   了觉大师淡泊物欲,行囊中只头陀十八物而别无他物,自然无钱可买。他直言相告猎人,“老衲无钱。施主只要用心行善,真心忏悔,来日消尽业障,必可获得解脱,而享受福报。”   猎人本是开玩笑,见了觉拿不出钱来还说个不停,又笑说,“都说和尚普渡众生,还真没说错。和尚,你还是去做做大事,赢个好名声去吧。”   面对猎人的调侃,了觉从容自若的说,“老衲不知什么是大事,老衲只会做小事。还请施主多多积德行善,放了这小狐狸。”   了觉虽和蔼可亲,可持之以恒劝说的样子实实让猎人大为头疼。猎人摆摆手告饶说,“好了好了,当我做一回善事好了,呶,这狐狸送你了,你爱咋地就咋地吧。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和尚!”猎人将红狐交给了觉就走了。   了觉大师看那红狐被夹伤了腿,因他略通医理就在山里找了些草药。他撕了自己的衣服当做布条亲自为它包扎后,将它放生在丛林深处。   他温和的一笑对红狐说,“阿弥陀佛。你可好好的,别又给抓了。”不想,那只红狐不肯离去,瘸着脚一直跟在了觉身后。了觉劝说多次无果,只能抱起它继续赶路。   待红狐伤势好了差不多,了觉已经到达孤山之上。他将红狐再次放生于林中,它湿漉漉的眼望着了觉一动不动,他多番劝说后,它才依依不舍的跑进了树林深处。   而后,了觉大师回到了回因寺。自那以后的几日里,寺院的山门前每日清晨都有一些新鲜的瓜果,不知从何而来,很是新奇。   一个好奇心胜的小沙弥曾在五更天未到,偷偷躲在山门不远处等着,却只看见了一抹红色来了又匆匆而去,只留瓜果。小沙弥想起近来时常可以看到一只红狐徘徊在寺院之外的树林里。他大为惊异,耐不住不知缘由叩问了主持慧空方丈,方丈只说顺其自然,不必打扰,它自会有离开的一日。   又一日,众僧人去菜园择菜。了觉大师一出寺院,一只红狐就冲了出来在他身边欢乐的跳着挠着。众人不明所以,一小和尚急不可耐的问,“师傅!师傅!这就是每天送来瓜果的小狐狸。师傅认识它吗?”   了觉大师思索了一番,才想起这只红狐可能是他放生的小狐狸,不知为何迟迟不肯回到丛林深处去。面对众人的疑惑,了觉大师才简简单单的解释了一回。   众和尚猜想,那红狐通灵性,感激了觉大师放生之恩不肯离去,只一直偷偷跟着了觉大师来到了回因寺,送瓜果应是它知恩图报之举。佛说对一切众生要有慈悲之心,对动物亦然要有爱护之心,源于动物本是有情。动物亦有情有义,由此可见一斑。   时光荏苒,一过两年里,那只红狐仍不时送些瓜果来。僧人们见瓜果原来都是寺院菜园里的,不免觉得有趣。而了觉大师每出寺院,这红狐都会在不远处跟随。   本以为,这份良缘会一直持续下去。没想到,了觉大师因病圆寂,而这红狐似有所感应,在这寺院外大声哀鸣。僧人们想劝阻红狐,无奈言语不通,只能看着它哀伤不止。慧空方丈知晓后亲自来劝解,无果后只能让小和尚好好的照看它。   听得小和尚说明缘由,人们看着还在哀叫的红狐,都感到不忍心,再也不想驱赶它了。所以,红狐就一直哀鸣到了残阳西下,不吃不饮而疲惫不堪的小小哀叫。   寺外不远处的树下,一位白衣公子站在那儿嗤嗤称奇。他明明一人,口里说着话,话间还看着自己一边。   律深感神奇,他都想挖挖耳朵,说一句,我没听错吧?只因他听懂了红狐所鸣之意,奇特的不是他听懂了,而是话里的内容。   红狐的哀鸣在律的耳里是“了觉!你个臭和尚!小人!伪君子!居然敢就怎么死了!我辛苦而来,每天送东西给你吃,你不领情也就算了,居然分给别人吃!把我随随便便的打发了!呜呜呜——你以为你救了我,我会感激啊?了觉!你个臭和尚!你凭什么死!你怎么就死了?你天天躲在这个破寺庙里,都不找我玩儿——呜呜呜——你死了,我要去哪儿找你啊?呜呜呜——”   律啼笑皆非对身旁的石娘说,“了觉?就是那个‘负心汉’吧!可真会招惹。啧啧啧——这只狐狸对他真是又爱又恨呐。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他稍微想了想说,“那个说了觉是‘负心汉’,一直恨不得杀了他的女鬼,石娘还记得吗?”   石娘幽幽一叹说,“那只红狐是薛贞的转世。”律惊讶过后,了然的笑说,“哈哈,原来如此。没想到,她这一世竟然又碰上了那和尚。他们的缘分可是剪不断啊,这是命中注定的一劫吧。”   石娘沉默许久,她直直看着律肯定的说“世上没有命中注定。世间万物都在变化,前世有牵绊,今生若无缘,纵使相见不过是擦肩而过。”律看了看说完就转过脸的石娘,同她一起望着趴在地上的红狐,若有所思。   静默了许久,律微微一笑说,“既然来了,我们顺便去拜祭一下了觉吧。”石娘点点头说,“好。”两人一起进了回因寺,在那儿住了几日。   红狐依旧每日趴在寺院之外,不食不饮。   那天,律和石娘一起出了回因寺,只见一群人围在原先红狐所在之处。原来那只红狐不肯食用僧人提供的食物和水,如今已经奄奄一息的样子。   律在人群之外轻声对石娘说,“它是一心寻死吧?”石娘未说话,就见那红狐缓缓的闭上了眼,一缕白烟飘了出来在人群之外,幻化出了一位面无表情的红衣女子。   律落落大方的向她打招呼,“嗨——”有人看到律的举动,骤然后背一凉。薛贞有些迷茫,看着皆是一身白衣的律和石娘,记忆慢慢回溯。她清醒过来说,“是你们……”她面色苍白的向他们轻轻飘了过来。   律突然想起来这女鬼最是喜怒无常,他微微一动的挡在石娘之前。石娘看了一眼律,心中莫名的一暖。   薛贞打量着他们,有些好奇的微微一笑说,“数十年了,你们都没有变?”律笑着摇摇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才是说来话长。   石娘冷冷的对着薛贞说,“你投入畜生道,受尽轮回之苦,可是悔悟了?”律一听也静静等着薛贞的回答,他笑着想,生死相继的执念真这么容易改吗?   薛贞的目光淡淡都掠过他们,望着他们身后寺院香火缭缭,不悲不喜的说“我曾做下罪孽,的确该受这苦。只是我无怨亦无悔……”   ? ☆、浮生一梦(番外下) ?  古山之上,秋风索索,落叶缤纷,季节更迭,天气已转微凉。   石娘无可奈何的喟然而叹,“痴儿。”正如律所想,即便堕于畜生道中轮回一世,尝遍无处可依的漂泊之苦,薛贞仍是执迷不悔,只是她的无悔似意有所指。   律深深思索中顺着薛贞幽幽的目光,转头望着庄严的回因寺。此时,回因寺内走出了几个人。慈眉善目的慧空方丈在前,他身后跟着三个小和尚。他们一起走向寺门不远处的人群,香客们纷纷上前向他们问讯,地上是已无气息的红狐。   慧空方丈上前用手轻摸红狐的心口后,面带慈悲的说,“南无阿弥陀佛。”众人见此情景都一起真诚念起了“南无阿弥陀佛。”和尚们为红狐合掌念诵了往生咒,香客们静默着不敢打扰 。念完往生咒,慧空方丈对身边的小和尚说,“念此狐与佛有缘,将它埋在塔林边。望它早日破迷开悟,顺达彼岸。”小和尚颔首说,“阿弥陀佛。”香客见此感叹了一番我佛慈悲。   直到红狐被和尚们带去安葬,香客们或跟去或是归家皆散去,律和石娘、薛贞在一旁都不约而同的缄默无言。律心中甚是好奇薛贞看到此景的反应,然而在众人散去后他只见她平淡的垂眸,面上似无动于衷。   律正想激一激薛贞,看她是否会流露出真实所想。石娘忽转而问薛贞,“你可还记得这一世的经历?”薛贞沉默了片刻,面带迷茫说“隐约想起了。”   律忍不住笑着调侃薛贞说,“没想到你忘了前尘往事后,还是栽在了那个和尚手里。”薛贞面上带上了红,有些愠怒却无法反驳律。   石娘语重心长地对薛贞说,“经历红狐这一世,无论喜乐苦痛,你可曾体会放下前世恩怨的自在放逸?何不早早释怀?你还要执迷到何时?”此刻,薛贞方才如梦初醒,她的心思是千回百转而不尽然。   原本,薛贞因慧空方丈的出现而看见红狐第一眼时,此生红狐的记忆就在一刹那朦朦胧胧的浮现在她的眼前。   自初生的茫然后,小红狐自然的天真虽是最不利狐的生存,仍不禁惹狐的喜爱。父母虽尽量教它些技巧,可它总是不喜学,只用湿漉漉的眼可怜的望着你,毛茸茸的小脑袋乖巧蹭着你,父母面上不失严厉,心总是软了一塌糊涂。父母姐妹的溺爱下小狐也骄纵了起来,窝里安眠的时候总是闹着卧在父母身边。   待它长大些,无忧无虑的日子急转直下,父母不再哺育它开始驱它离家,它的哀求留下或胡闹不走都无济于事。它只能一狐离家走于林中,心中一直徨徨不安。父母常教它们要小心林中陷阱,多少狐生就断送在此中。不想,它一不留意就中了陷阱,心中正要叫苦不迭之时,脚上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它忍不住堕下泪。它苦苦挣扎,脚上的痛越剧,直到它怕得不敢动。   等到猎人冒出来哈哈大笑说它虽小还是可以剥皮卖了的,同时毫不留情的将它绑了起来。它想趁他不注意逃脱,脚上的阵阵疼痛却让它无能为力,它想终是要命不久矣了。那个和尚远远的走来时,它正绝望的哀哀哭着。也许是他面目的慈善,让它不禁盼望突生,它望着他流泪说,“救救我,我好疼,我不想死,嗷嗷嗷。”   “施主,你看这狐还这般小,何不放它一条生路?”那和尚的声音是它没听过的温和可亲。也是一波三折,在它以为他在猎人的嘲笑下会退却时,他仍是坚持着在那劝猎人放了它。   最后,它被他救回了一条性命,他温柔的为它包扎,还亲自将它放在丛林深处。它不免心中一暖,忍不住对和尚说,“你一人上路不安全,本狐可是机警的很,看在你救本狐一命的份上本狐可帮你。怎样?本狐仗义吧?”   偏这和尚傻的很,只劝它离开。他还笑着对它说:“阿弥陀佛。你可好好的,别又给抓了。”它面上一红气的都要跳起来了,奈何脚伤未好只能硬回嘴说,“傻和尚!本狐只是一时不小心。不要小看本狐!本狐可是最聪明的狐狸!哼!”   和尚听了也不反驳,只让它回到深林里去。哼!本狐就不离开!它忍着脚痛跟在他身后。他无奈回了好多次头后,只能抱着它一起走了。   它得意洋洋的窝在和尚怀里说,“呐,算你聪明!有本狐在,什么危险你都可以避免的。诶诶诶,小心那棵树别撞上了,前面有个坑小心啊…诶,和尚,没本狐提醒你可怎么办啊……”   一个跋山涉水的和尚,一身灰衣抱着一只蜷曲成团的红狐狸,形影不离,明明少见偏偏又和谐。   和尚小心的将野果喂给趴在怀里的红狐,小狐津津有味的吃着,口里又嫌弃着,“咔叽咔叽,和尚,你怎么老给本狐吃果子?本狐想吃肉啊。咔叽咔叽……”不知走了多久,一天和尚对它说,“你的伤已好,我也快到寺中了,你应当回到林中去。”   小狐挣扎的说,“本狐不走!和尚,你怎敢丢下本狐?”和尚坚持劝说,“你本是林中来,该是回林中去。我虽可在寺中养你,可你天性不属于这里,去你该去的地方吧。”小狐哽咽说,“本狐舍不得你。”和尚慈悲一笑说,“去吧。”   小狐依依不舍地离开他后,又偷偷跟着他,直到看到他进了一个寺庙。那有好多人,它不敢去,只能常常在附近徘徊。它也在林中找了地方安顿下来。在寺院周围它还找到好多瓜果,想了一想就每天送一些给他。它想,“本狐对他如此好,他肯定会很感激本狐的!”   后来,和尚也发现了它,不过这次没有赶它走。每当,他走出寺庙劳作,小狐都会跑到他身边。一日,和尚笑得和蔼对它说,“多谢你的瓜果。他们也夸很是新鲜可口。”原本开心到害羞的小狐狸听了后一句,气得直挠他,“臭和尚,我送你的果子!你怎么给了别人!哼!”   和尚还以为它很欢喜,笑着摸了摸它的头。它的气就不自觉就消了,嘴里还佯装不高兴说,“和尚!下次我送你的,可不能再送别人了。都是你害的我现在只喜欢吃果子了,诶。”   白驹过隙,一晃两年。一日,它在夜里安睡时突然醒来,看到和尚在月光下身上都是白光,他笑的很温和,“小狐,我要走了。”   红狐紧张地急问,“你要去哪里?我也要去!”和尚笑着摇摇头说,“也许是入轮回,也许是去见我佛。你还不能去,你记得要好好的。”说着,他的身影渐渐淡了,似乎离它越来越远。红狐跳起急忙要去拉他,一睁眼,天亮了。无限的哀伤席卷而来,它明白了……   薛贞之前就遥遥地想,在她见到红狐之身的一刻起,就体会到了心中郁结的无尽哀伤,若说上一世跳井前她心中也是充满了绝望,后亲见南裴将她尸身交给他人,她生了的恐惧更不如说是无限的怨恨。后她游荡在人间,只记得心好空,要挖了负心汉的心。从未想过为什么,也不记得前世,一日突然想起前世,她也只想找南裴索命。红狐的一生是那么短,却是辛酸苦辣都品过。那是她吗?是她的,又不是她,没有她的怨恨……   薛贞突然羡慕起忘记仇恨的自己,她对石娘坦然一笑说,“多谢好心,我知你意,现在是有些放下了。也许哪一日我就能跳出来了。”   石娘听闻对她颔首,心中也是了却了一桩心事释然说,“如此甚好。”   此时,一个手拿判官笔的白面书生走了出来。他沉沉地对薛贞说,“你已身死自不可在人间逗留,随我上路。”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律和石娘就走了。薛贞不做逗留,即随他而走。   律不似石娘挂心过多反而看的很开,他笑着大声说,“我们有缘再见——”薛贞回头对律和石娘笑说,“希望到时你们还是和现在一样。”律和石娘还未应,红影和白衣就倏忽不见。   律笑着对不见薛贞身影的方向点了点头后,深深感叹,“多亏我们来了这一遭。我似乎有些明白了。没想到回笙斋是如此解答的。”石娘慢慢的说,“回笙斋……”   在律和石娘的不远处,满树金黄的银杏树旁凭空而立一个栗色卷发的少女,她大大咧咧的盘着腿抱着一只蓝色眼珠的黑猫,摸着它的头笑嘻嘻地说,“哎呀,小律看起来还不错。不枉费我的辛苦得来一个特权呀!当初用掉特权的时候心可是都要痛死了!”      黑猫舔舔前爪口吐人言说,“舍不得?你何必用掉你的特权,还得罪回笙斋的主人。”少女不耐的翻了翻白眼说,“谁让那老女人那么讨厌!”   黑猫突然后背发凉说,“你不要这么说,被她抓到了。我可不管你!不去跟你徒弟打个招呼,叙叙旧?怎么?怕他兴师问罪?”少女伸了个懒腰不在意地说,“安啦安啦!怕什么?她哪有空理我们?至于小律,”她笑的窃喜,“现在忙着追女票,更没空了。我们还是走吧。”   黑猫点点头,少女和黑猫就凭空消失,似从未来过。律正和石娘笑着说话,似有感应的回过头,只看见树林里一阵风吹过,金黄色银杏叶簌簌飘落。   ? ☆、桃花为盟(一) ?  洛忆城,熙熙攘攘的街道,呦呵买卖声不绝。街边卖千里香大馄饨的老实人熟练的捞起馄饨儿在碗里,舀上满满当当的清汤,撒下几粒小青葱,香味扑鼻诱人无比的上桌了。对着熟客老实人憨厚脸上都是笑意,“慢用慢用!呵呵!”   馄饨摊子对面,体格富态的陆家老爷忧心忡忡的出了医馆,身后跟着几个仆人提着大大小小的药包。   “天下第一神算子,不准不要钱——指点迷津,答疑解惑,一算即可。副业驱鬼除妖,一保家宅平安,二保病不缠身——”洪亮的声音畅通无阻的传来。陆老爷心中一震,急急拨开人群,一鹤发童颜的蓝道袍人站在其中,不慌不忙的对着他捻须一笑露出嘴角的酒窝“这位老爷,要算什么?”   陆家老爷沉稳下气息精明的双眼审视着神算子,此人仙风道骨超脱于凡仿若一切似都尽在他笑眯眯的眼中。在商场上纵横多年,陆家老爷什么人没见过?大师,还是神棍?一试便知。他正欲开口试探此人一番,神算子端详了陆老爷的面相,收了笑正色道,“老爷府上···可有至亲常年缠绵病榻?”   陆老爷心中先是一惊,转念一想收了脸上的异色沉声道“正是如此。小儿久病不愈反反复复连大夫都束手无策。大师可有法子?”神算子掐指一算面色凝重沉吟道,“府上恐有恶鬼作祟,才致令公子久病缠身。若是让它再闹下去,怕令公子性命难保!”   此言一出,四周看热闹的众人顿时倒吸一口气。胆子小一点的人都避讳不已的纷纷退散,一些好奇心盛的人乐得占着他人留出的空儿继续看下去。   神算子所言正合陆老爷心中一直所疑所惧,想到家中的小儿他顿时心急如焚毫不迟疑拱手行礼恳求道,“求大师救小儿一命,老夫定当重金酬谢!”   “神算子”,也就是律一听就笑了,总算是遇上一个冤大头了。他笑的老神在在,“‘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贫道自会竭尽全力为老爷驱除恶鬼。”   陆老爷急忙招呼下人恭恭敬敬的领着律往陆府走去。众人簇拥中的律回头一看,石娘还呆呆的立在刚才摆的摊子旁。他笑着使了一个眼色让她跟上,石娘才慢慢的动身不远不近的跟在身后。   话说,律离开古山来到洛忆城才是见识到和“原来世界”的不同了。那天,石娘对他说他们阴错阳差之下,来到了一个异世界。要找到回去原来的世界的路可能会很难,可她担保一定会把他安全送回。至于她为何会知道,她直说是判官相告,判官何许人也?冥府手执生死簿和判官笔之人,人之生死轮回皆可在他手中查得,只是生死簿从不轻易示人。   律觉得天方夜谭不过如此,古朴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人或是粗布麻衣,或是绫罗绸缎皆是与他的世界不同。他看着石娘的素衣觉得她倒更像属于这个地方。   既来之则安之,本是他提出要去回笙斋,如今来到了一个异世界。虽前路未可知他也不会怪罪石娘。对于律来说原本世界唯一的遗憾的是师傅了。不过他们都是洒脱之人,有缘自会相见不是么?目前,律一心只想见识这里的风土人情,探寻这个世界的与众不同之处,他看着心事重重的陆老爷,眼底流露出一丝趣味。   律一眼见到愁眉苦脸的陆老爷,立刻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想来这个世界还是有鬼的存在吧···可一想他的样貌太过年轻,原来的名声此时也用不上又不想被当做江湖骗子。他本可易容苦于手中没有材料,石娘见他有些苦恼淡淡一问就为他施了一个障眼法。律摸着脸上平生冒出的白须长长的银发不禁大叹神奇。   陆老爷半生商场周旋只为家中富足能安稳度日,挚爱发妻早亡后他只盼能将小儿好好带大好到了地下能无愧见妻。如今,唯一亲儿的身体一落千丈陆老爷忧心不已,名医能人都请遍却无济于事。陆老爷一切亲力亲为的照顾小儿,常常彻夜难眠唯恐撑不下去。此刻可谓是“病急乱投医,逢庙就烧香”,他对鬼神之说也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要能治好亦儿的病,付出所有都在所不惜!   若看陆老爷前半生可是闻名的人生美满。他自小出生商家虽只是小本买卖,但为人眼光独到交友贵在真诚在生意场上是如鱼得水。最得意之事就是陆夫人温柔娴淑秀外慧中出身书本网。徐家是洛忆城的盛极一时望族,陆老爷年轻气盛也不畏两人身份悬殊,只因一心爱慕陆夫人草率上门求亲自然就被拒了。一时传为洛忆城的笑谈,三姑六婆之中信口而来就说,徐家与同为大家族的柳家关系密切,早有意把徐二小姐许配给柳家三公子。徐小姐和柳公子可是表兄妹,自小青梅竹马门当户对,陆家的小子可是“癞□□吃天鹅肉”痴心妄想了。   令全城人瞠目结舌的是一年后陆老爷真的抱得美人归了!不过两年就喜得一子名为陆亦思。只陆夫人生产极为凶险落下了病症,陆亦思因早产也是体弱多病,但好歹是一家圆满。听说当今柳知府就是当年柳三公子因这夺妻之恨和陆老爷是不对付好多年。陆夫人从中屡屡调和,直到柳知府娶了一个精明娘子两家关系才略微缓和。   陆亦思自幼先天不足到了弱不禁风地步,陆老爷和陆夫人苦心多年才将他身体养好了一些。陆小公子五岁开蒙识字读书,陆夫人想送他去私塾读书。陆老爷想商人之子不能科举有什么好读的?再说亦儿体弱如此不如请夫子来家中教,不然夫人如平日教他读些诗书也就够了。陆夫人不想亦儿与别家小孩不同,也可磨练他身体和性情。陆夫人性情温和独坚持此事也是迂回行之陆老爷也就遂了她的心愿。陆小公子不负父母所望聪颖好学尚幼就有谦谦君子之风范,只性情略微腼腆气度不足。   原是合家欢乐家有爱妻贤惠,小儿聪慧承欢膝下。可怜的是陆夫人偶感染风寒竟丢下陆老爷和不过七岁的儿子撒手人寰。陆老爷一度一蹶不振,最后是为了还年幼的陆公子缓了过来。待到陆公子平安成人行了冠礼,陆老爷终于松了一口气就摩拳擦掌想为儿子娶妻,想到可以看到小孙儿就要笑不合拢嘴。   不想一和儿子提起几位良家女子他就是不肯应声,试探了好多回陆老爷才坏笑的想亦儿不会是有心上人了吧陆老爷兴致冲冲的去套话,陆亦思面上绯红扭扭捏捏就是不说,陆老爷一看有戏就满口答应只要他喜欢,哪家的女子都给他迎娶回家。听了陆老爷的保证,陆亦思才低头声如蚊声,“柳钱钱······”陆老爷瞪圆双眼都要吓昏过去了,他压下震惊不可置信的颤声说“柳家小子?!”陆亦思急忙摆手小声争辩,“不是的!是柳知府之女柳钱钱,爹见过她的!”   陆老爷恍然想起他当然知道柳钱钱是那柳老头的女儿,只是见惯了柳钱钱以男装示人在商界纵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若不是他们从业不同她可成为陆家一大对手。她随她的娘亲精明狡诈到那种地步陆老爷都要忘了她的女儿身。这样的女子娶回家如何镇得住,再说柳钱钱哪里像个女子了?   陆老爷是恨的牙痒痒,再三询问亦儿都只认定柳钱钱,真是猪油蒙了心!他看了一眼陆亦思羞的面红的样子心中跌足长叹,他简直像养了闺女一样操碎了心。若真是闺女也就罢了嫁出去也就罢了,儿子你还要等他养老送终。诶,只求别操一辈子的心就行。陆老爷对谁都可以心硬唯独对妻儿总是软下心。如今只这一个儿子,他也不忍让儿子失望就暂时撇下脸面带了一大堆礼上门找情敌——柳知府求和顺便提起两家结亲的事。没想到他平生又一次惨遭了拒绝,他气的没处发只能恨恨而走。到了家中看见儿子殷切的眼神,不敢直说柳家的事只能推脱一时,陆亦思失望的神色让陆老爷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一日,下人突然在陆老爷耳边说了几句话,陆老爷面上一肃叹息一声,“吩咐下去,这件事不能让公子知道,谁走漏了消息就家法伺候!”   没想到第二天中午,陆亦思面上潮红突然病倒几日都昏迷不醒。陆老爷手忙脚乱的请大夫一时也怀疑他是知道柳小姐突然身亡的消息,可焦虑他的情况也顾不得查此事。重金聘请许多大夫,有的说是不大碍是出生即带来的不足之症,可陆亦思醒来后缠绵病榻一直不转好。换了大夫又说公子病入膏肓赶紧准备后事吧,让陆老爷打了出去。又有说过了初春即会好,可已立夏还不见好。只见陆亦思面色越发苍白瘦得人比纸薄。   又一次,陆老爷愁容满面的走进陆亦思的院子里,抬眼一看早应花谢的一株桃花树竟开的越发的娇艳伴着妖异之感。树形优美,如女子优雅身姿妖娆舒展。桃花繁盛,枝上点点蔓延粉嫩无比。陆老爷狠狠皱眉暗自揣测,“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赶紧下令让下人砍了此树。不想陆亦思闻声听到外面的嘈杂,问了书童急忙强撑身子阻止陆老爷说,不能砍树!他与柳家小姐的桃花为盟就在这桃树之下。陆老爷哪里听的进去眼红的只想砍了此树,好像这样就能让亦儿好起来。未料陆亦思更是执着到竟以死相逼,陆老爷只能罢了手。陆老爷心疼的劝着陆亦思回房,回头看了一眼妖艳的桃树,心中只觉得是花妖作怪。   他一直想不知不觉除掉桃花树,律的出现让他看见了希望。不论是不是恶鬼还是妖怪,神算子一定要帮他除掉心中大患!   律随着陆老爷到达了陆府,府邸大气豪华至极令人赞叹。   走进一处别院满园飘香鼻尖萦绕淡淡的幽芳,律不做多想走过门前盛放的桃花树。陆老爷心中疑惑只望了一眼桃花树就带律进了陆亦思房内。众人关注下律走进房内转了一圈,飘着苦苦的药味还有陆公子的低低咳嗽声。   不等陆老爷介绍,律猛然回头一看,房内四处都不见石娘的身影!   ? ☆、桃花为盟(二)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排版有问题急急改了过来,不好意思。   不知何时醒来,陆亦思昏昏沉沉中抬眼看到书童时束打开房门,陆老爷急急走来又喜又忧,他笑了笑小声询问,“亦儿?你可醒了。感觉可好了些?”陆老爷身后走出了一个白眉老道士高深莫测一笑,露出浅浅笑涡。   躺在病榻上的陆亦思眉目疏朗有淡淡儒雅之气,他掩去眼底的失落有气无力的微微一笑,“爹…这是?咳咳咳……”一贯苍白的脸因咳嗽不止而带着殷红。陆老爷心下再着急也只能把这份忧心藏起来,他看亦儿止了咳喘过气,勉强笑了笑正想解释一下神算子的身份。   律乌黑有神的双眼打量着陆公子的脸色,发现不过是单纯的病容他顿时没了兴致。他已在房中四周看过却没有半点鬼影,不免懊恼自己是自视甚高。陆公子若是被鬼缠身倒也好办,这真得病了可不是他能治得了。面对陆老爷恳切的眼神,律正想问一问石娘,一看她不在身旁他猛的回头一看心里咯噔一声,房内四处都不见石娘的踪迹!   律面上一怔闪过一丝迷惘,他头一回的皱了眉紧抿着唇不知想到何处就丢下不明真相的众人抬步而走。陆老爷只见神算子默不作声就走出了房内,他还来不及去拦下。若细看还能发觉神算子的脚步还有些仓皇慌张。陆老爷急忙回头安抚好陆公子,命书童好好照看也跟了出去。   律不明白为何心一阵急跳,只在不见石娘那一刻他就了然于心她怕是已经丢下他走了。即使她做下了承诺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可他们终究是不同又无甚瓜葛她凭何一定会留下?明明心中很清楚也不应意外,身体还是不受控制匆忙出了房门双眼搜寻着周围,眼底是他不曾有的惊慌。   只一眼,他就望见独立于桃花缤纷下的石娘。那一刻他的心变得十分柔软突如其来涌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他的眉头舒展嘴角不住扬起眼中噙着明晃笑意。   风清云淡,日光明媚。小庭幽院中只一棵桃花树尽情绽放,枝条娇嫩扶微风轻摇曳,枝上艳丽粉花缤纷恣意盛放,萦绕淡淡的不真实之感。朵朵桃花下女子一袭素衣亭亭独立,映衬面上衣裳淡红晕染,平淡无奇的脸生色不少。   “大师?”陆老爷看到律还要往外走顾不得犹疑连忙喊住他,律明了他的顾忌高深一笑信口就胡邹道,“咳咳,贫道已有办法,还请陆老爷和旁人暂时退避于屋中免得伤及他人。”陆老爷面上一喜想细问律就径直往桃树而走去,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老老实实的带着下人回到了房内。   “石娘也喜欢桃花吗?”律自以为没有显露出莫名的欣喜随意一问,他站在石娘身旁自顾自欣赏着满树桃花。   石娘侧眸一望笑得满面春风的律,继而凝望于桃花树神态凝重声音冷清,“你为何不遵循天命?花开不合时节,可知后果如何?”   此话不像对他所说,律抬头一看方才如梦初醒,这桃花开得诡异!现在应是夏季,律再不关心也知道桃花花落于暮春,怎么会到现在还盛放着半点凋零的迹象都没有?因他一来园中就弥满花香,只望了一眼倒疏忽了此树所开桃花不适宜季节!这桃花树一定有问题!律绕着桃树走了一圈似乎有一瞬间恍然看见一名粉衣女子藏身于桃树中,他仿佛看到了转机笑得戏谑,“石娘,你看此树有鬼,不如我们砍了它不然……一把火烧了可好?”石娘不言不语好似赞同此提议。   桃花树又一次默默迎风装死,只枝末上桃花枝叶不停乱颤无意显露出她的恐惧。做一棵不能动的树很苦逼,做为一棵一直有人要砍她却只能任人宰割的桃花树更苦逼!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要砍了她?!这个两人还要一把火烧了她!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麻麻我要回家呜呜呜……   不知从哪一日起,桃谣懵懂睁眼就能感到轻风温和拂过,鸟儿枝头高唱。弹指一挥间,年岁来去匆匆。才子佳人游赏随口一诵: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她虽不懂什么确切意味只觉得“桃谣”好听悦耳,自后只喜欢别人喊她为“桃谣”。   桃谣自从有了灵识,存在于天地间的她只想顺从自然好好吸收阳光雨水,好好按时开花结果一切如此。桃谣身边只有她孤零零的一棵树,她也不能离开此地。她一开始与树边的小草、路过的小鸟儿、天边的浮云说话,可从没有被搭理过。久了久了她也习惯只是偶尔说说话,更多时候是在打瞌睡。如果天边突然电闪雷鸣,桃谣就会惊醒吓的直哆嗦。岁月变迁,桃谣还是那么寂寞、胆小,直到陆老爷的爹在她周围建起的房屋,陆家从此在这安顿下来,她才感到微微的开心睡觉的时候也少了。   陆老爷小时候真的很调皮,桃谣虽然愿意把结出的桃子分给陆老爷,可他小小年纪就爬到桃花树上开摘。桃谣吓的都要哭了又怕树枝被压断,又怕陆老爷摔下来。她心惊胆战的等到陆老爷长大娶妻不再爬树,才终于歇了一口气安下心来。陆小公子很喜人,他不会爬到树上也不会折她的枝条还会在树下为她写诗念诗,就是身体弱了些不常找她玩儿。   桃谣这次是一直醒着太久,她忍不住偷偷伸了一个懒腰又开始打着瞌睡。等她一天夜里醒来觉得好冷啊,她欣慰的发现枝上开出了美丽粉嫩的桃花。突一阵狂风刮来,桃谣都要站不住树腰都要被压弯了,桃花如雨下纷纷落了一地。   阴风阵阵中,桃谣莫名感到由树根而起一股寒意,此时院外走进了一位紫衣少女衣袂飘飘。桃谣歪头看着少女的模样好眼熟哦,她仔细一想,哦——是柳家小姐。桃谣有次迷迷糊糊的醒来过看见她和陆公子说什么“桃花为盟”?桃谣还喜滋滋的没想到陆小公子也长大要娶新娘子了!不过,因那天阳光实在暖洋她忍不住又睡着了……   桃谣好奇一想,咦?柳小姐为什么要深更半夜来陆公子家呢?她刚才突然冒出来脸色苍白成那个样子可是吓了桃谣一跳,不知道还以为是鬼呢。桃谣可怕这个了!从前就有一只孤魂野鬼总是要来捉弄她,吓坏她,好坏!等一下…柳小姐好像…没有影子……桃谣眼泪都要掉下来了惊恐大喊“啊啊啊——鬼啊——”院中本已无风,桃花树枝头却抖的不成样,粉色花瓣再次落了一地。   柳小姐飘着就要进入陆公子的房内,她回过头面无表情望了一眼桃谣。桃谣以为自己被瞪一眼,吓的不敢说话紧闭着眼继续抖。   桃谣觉得时间不能更难熬了,直到“钱钱——”陆公子虚弱的呼唤传入桃谣的耳里。她忍不住睁眼只见一脸病容陆公子打开门踉踉跄跄地走出,身后忠心书童急急为他披上衣服,“公子——您刚醒不能吹风!!”   陆公子恍恍惚惚地走到桃树下,睁大眼遍寻周围后失望的苦笑。他伸出修长的手接住落花喃喃自语,“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方才梦见柳小姐。咳咳,她为我着了女装,一如那次淡雅装束眉眼如画。她说会等我三年不让我糟践身体,是真的么?咳咳”他低眉温柔浅笑,脸色酡红轻咳,“咳咳,我会求得爹同意只怕——我等不到那时候了。咳咳咳……”白皙的手捂着嘴伴着主人剧烈抖动,眼中的光芒黯淡了许多,“公子不要说傻话!我们回房取暖吧。”不顾焦急的书童的话,他轻抚眼前一枝桃花有些发愣地呢喃,“我身体我知道。等桃花谢的时候我也该去了。我想去看看她,对,现在……”他若有所失的环视黑蒙蒙的院子,没有看见眼前直勾勾望着他的柳小姐。   陆公子挣扎的要向院外走去,书童急了把他拉回好言相劝,“公子且慢,现已深夜去打扰柳小姐不妥,老爷说过公子病未痊愈不宜出门,等您身体好了些我们再出门。啊?”陆公子发愣地望着书童似在思索着,“是么……”书童眼微红狠狠点头把还在迷茫中的陆公子边劝边拉了回屋,“风这么大,公子我们还是先回去。”……   桃树下独留柳小姐一人无神地望着陆公子的方向,脸色惨白唯眼中有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 ☆、桃花为盟(三) ?  皎皎明月春寒料峭,一袭紫衣的柳钱钱丹凤眼,上扬眉英气逼人,唯叹是双目如谭深不见底,气势浑然凛若冰霜。   柳小姐不知一人在桃树下呆立了多久,桃谣一直在提心吊胆中只想她早些离开。眼看夜即尽天将明,正如桃谣所盼柳小姐总算缓缓动了身。桃谣心里一阵窃喜,如果有手她都要拍拍自己的小心脏感叹一句,“还好还好。”万万没想到柳小姐没飘出多远又回来了,还有为什么要一直盯着她啊——   柳钱钱一脸冷漠无神双眼直直的望着她,胆怯如桃谣是一刻也扛不住啊!就在桃谣又要尖叫的时候,柳钱钱忽然死气沉沉的开口,“不论你是何妖物有何目的,都不可伤这家人丁点!听到了么?”语到最后竟有一丝狠戾。桃谣不明了柳小姐的意思但也被吓的不轻,她本源草木自然之体对世间善恶自有所觉,即便道不出是非趋利避害也早成本能。桃谣顶不住心中惧意连忙答道,“听到了!听到了!”不要再过来了!对着愈靠愈近冷着脸的柳小姐,桃谣承受不住啊——   桃花树伴着宛若少女怯生生的声音颤巍晃动,娇嫩粉花随风飘散而落。柳钱钱陷入沉思低喃道,“果然不是普通的树么……你能一直花开不败么?”她倏然抬头相问语气平平可是笃定。   “什…么?不…不可以!花开花落顺应时序这是上天注定的,桃谣要是违背自然,会被惩罚的……”眼神不要那么恐怖啊——桃谣本很有底气她觉得柳小姐真是无理取闹,可随着柳小姐的眼神不再空洞反是逐渐诡异危险,桃谣内心泪流满面声音越来越小连话都说不下去了。   “‘上天注定’?呵!”柳小姐一声轻笑猝然变脸,“难道我就应该死吗!!”她脸上的表情阴森到可怕,身上冒出的暴戾之气如狂风怒号不止。桃谣抖的更加厉害,不敢发一言噤若寒蝉。   陡然之间天旋地转,柳钱钱恍如坠入巨大的泥塘中不能动弹,周围深沉的黑暗将她吞没。无尽悲愤之下她恍然望见不知谁在眼前,他粲然一笑向她伸出修长的手,耳尖飞红欲滴轻声缱绻呢喃,“钱钱……”柳钱钱贪念的望着他的笑脸正欲上前眼前一黑,再看那人已不在了只剩她孤身一人凄惶。一股巨大的哀痛忽的就击中她,她颤抖着微翘的双睫,眼中饱含清泪重重咬着淡唇,书呆子……   沉沉黑气逐渐散去,柳钱钱看清了眼前一切原不过是她的错觉。她恋恋凝望着已无光亮的房屋,缓缓的回过神瞥了一眼还在颤动的桃花树沉声道,“既然你不能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呵。”威胁意味明显之极。   “你要…要做什么?”桃谣惊慌大问,莫名其妙的恐吓真是把她吓怕了。“没用就砍了。”柳小姐离她越来越近,似乎想证明她所言非虚。“不要啊——我会死的——呜呜呜——”桃谣轻易就被吓哭了,活得好好的怎么就要砍了她?她不想啊!好可怕啊!   柳小姐双眉一蹙倒不为自己把桃树吓哭后悔,而是不满她哭哭啼啼的声音。回想久远的生前她扯了扯嘴角,“不要哭了。只要你能三年花开不谢,我就不砍了你。”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丝毫没有安慰到桃谣,桃谣仍是呜呜呜的直哭,含糊不清的诉苦,“呜呜呜——不要砍了我——我做错了什么,呜呜呜——”   柳小姐失了耐心寒目一凛,“别哭了!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三年!桃花一朵都不能落下!懂了么——”阴狠的话又轻易把桃谣恐吓的止了哭泣,她眼带惊恐委委屈屈的答应了。柳钱钱接着再三敲打着桃花树,终于得到桃谣的誓言。临走之前,她怅然地望了一眼关闭着的房门,在鸡鸣响起之际就扬长而去消失在桃谣眼前。   桃谣看见柳小姐潇洒离开,感到失去的所有气力只想好好睡一觉。然而,相反的是她不仅不能休息,还得用她不多的灵力维持着花开不败。陆公子的病时好时坏,即使偶尔能下床也只能在小小的庭院内散心。他最喜在桃树下作诗,纵然费心费神可眼中偶有不多的笑意。桃谣自知也许柳小姐不会再回来,可她不能也不愿花落只能违背天时一直开花。桃谣在那夜见到长大后的陆公子的那一刻,虽因柳小姐在旁心神都在害怕,她还是发现陆公子的气色差了太多。若他会因她盛开的桃花而欣喜也许哪天就能好起来活蹦乱跳了。所以,桃谣再也不忍落下一朵桃花,虽然树身虚弱了很多还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最美的样子。侥幸的是老天爷似乎都未发现,或许它是不在意她小小桃树的异常。   桃谣没想到陆老爷有一天想砍了她,那时就想真是老天要亡她啊。未料到陆公子会为了她苦苦哀求陆老爷住手。她好不容易逃过一劫,又一回头不知哪来的灵力很强的女子,她身上寒气太甚却有莫可名状的亲近之感。她一开口就质问桃谣为何不遵循天命?没想到会被看穿,桃谣只能装作不懂的样子不予回答。突然走来一个道士还和女子说要砍了她当柴烧!桃谣觉得命好苦啊——她除了装死不说话就不知如何了……   律正摩拳擦掌准备把树中藏身的粉衣少女揪出来,“是妖,非鬼。”石娘突然出声说道,律尝试分辨着她的意思笑得不甚明了,“‘妖’?存在吗?我怎从未见过?”   思忖片刻,石娘才对着律缓缓道来,“草木、动物皆有灵性,逢合机缘则可成精,世人谓之是为‘妖’。”律小小的吃了一惊,他的确可以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人”,或男或女同有喜怒哀乐惊恐悲,缺的不过是一具实体或者说他们有的不过是一道虚幻的魂魄。不论寻恨报仇还是贪恋人世,总有让他们留下的理由。而律所做的不过是助其了却心愿,冥顽不灵为恶者就干脆送他们一程,也可说在有所报酬之下帮一些人解决鬼魂所带来的烦恼。对谁都有好处不是吗?如今,“妖怪”不止出现在传说中反在眼前,可预见接下来的路会精彩许多了倒觉有趣。   石娘看律吃惊过后笑的一脸期待才接着说道,“你之所以从未见过妖概因妖无不喜自然之气,多修炼于人烟稀少处甚少出没于世人之间。数百年前妖还能置身于凡人居所之处,而如今人界污秽之气过多生存应是艰难,所以并不为奇。”律一听兴奋异常啧啧称奇中仔细观察着桃花树里紧闭着眼颤抖的桃谣。   桃谣能感到一道难以忽视的目光扫视着她全身,让她非常不安的紧紧闭着双眼。   “那妖如果有意害人要怎么除去呢?”律突发好奇微微轻笑就问。石娘一声不吭注视着律,沉如死水的双眼没有一丝波澜。律对之一笑语调仿若无害,“石娘怎么这样看我?”他似想到什么撇撇嘴大呼冤枉,“别误会啊,我不过是看这家的公子病成那个模样,这妖怪该是脱不了干系吧?若是能帮陆公子一回可不是好事一桩?”当然他没有说出陆老爷一定会重金酬谢的话……   律言语间言之凿凿的样子让桃谣心里觉得更加憋屈了。不知哪来的勇气让她睁开眼对上面无表情的石娘,怯生生地小声争辩,“不是的…桃谣是不会伤害陆公子的。”泪在她眼里不停打转。桃谣就要堕下泪的小脸让人心疼,纵是铁石心肠如石娘也觉得抱歉。   “诶?是你在说话?你叫‘桃妖’!还真是名副其实啊!诶诶诶,别哭啊,我开玩笑呢。”桃谣突然小声的啜泣起来,不免让律慌了手脚。他平时嘴上不饶人心肠倒也不坏,此时少女的哭泣就像在控诉他平白无故的欺负人。律勉为其难安慰了桃谣半天说相信她不是坏人,还满口保证不会砍了她就差向天起誓了,桃谣才慢慢止了哭声。   待桃谣平复了心情,石娘继续向她问起缘故,桃谣才慢慢的把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他们,最后她一脸坚持说三年之期未到,她是不会顺应天时花落的。即使石娘说若被花神发现,惩罚可能会不轻。桃谣明知如此再害怕还是咬咬牙倔强的坚持着。   律听了桃谣的故事不知要说什么。他不是没遇见恋人之间阴阳两隔的情况,只是这桃树会为了一个诺言让自己置于险地,值得吗?他忽然望了一眼沉默的石娘,心里冒出一个声音,“那石娘也是妖吗?”   ? ☆、桃花为盟(四) ?  律先前由于过往经历而一叶障目只知石娘身份成谜非人似鬼。现眼前出现了一个桃树妖就提示他世间不止有鬼还存在着妖。如今试着一想倒挺像那么一回事儿。且不说石娘身形隐现不定对捉鬼之术毫无反应,光是她对妖怪之事如此了解就值得怀疑了。   律想到此处顿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面上不免笑地得意,复而又有些好奇地观察身边沉默不语的石娘暗暗嘀咕,“只是…这森森阴气相随不离的架势与这桃树妖又十分不同。抑或……人死成则鬼,妖亡就会化作像石娘这样吗?”律会这么想还是因为多年的见闻局限,潜在的思维习惯使得他变得有些固步自封。其实不论是谁在“天日永不见,阴风彻骨寒”的寂冷冥府呆上数千年,鬼气如影随形自不在话下。他是初见过妖就把石娘往妖灵想,等以后他见识更多的稀奇古怪的存在就不会这么简单地想了。   不过此时,律望向石娘的眼里还是默默地带上了深深同情之色。石娘若有所感地疑惑望了一眼律,他一副没想到石娘你也有如此凄苦的一面没关系我的懂你的样子,可惜要表达的意思过于跳脱,石娘难以理解他的想法对上他那如此“深情”的目光倒也不在意。   桃谣生来极少与人打交道不止胆子小,单纯到脑子也缺了根筋。她发觉眼前两人其实没带恶意了,她弱弱恳切地出声引得他们注意,“你们…能帮桃谣一个忙吗?”她略有迟疑见两人没有开口拒绝只是望着她,脸稍变红才慢慢地说下去,“能帮我对陆小公子说,桃谣想他快些好起来,请他一定要爱惜身体!”语末音调颤颤眼神却越带恳切,桃谣真的盼望陆小公子能好起来。   石娘从不轻易插手人间的事并未应下。律觉得桃谣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明明之前被柳公子的心上人好好地恐吓一番,转眼就忘了一干二净偏要冒险开花,半丝好处没有还傻傻地为陆小公子着想。他满不在乎地一笑,“可以啊。既然你对我们相求,不答应也是不近人情,”桃谣一听本是以为律是要答应面上不禁欣喜,律两手腕交叉在胸前挑眉一笑慢慢悠悠接着说“那你给我的报酬什么呢?啧啧啧,怎么这样看着我,我为什么无偿帮你?”   桃谣眼带迷茫望望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不自觉就望向石娘小声求助问道,“‘报酬’是什么?桃谣…有么?”   “这件事对你重要吗?”律貌似好奇一问。桃谣不假思索地点头,律不带感情凉凉地引导她,“你只要拿出对你同样重要的东西等价与我交换,我肯定把事办得漂漂亮亮包你满意。这就是你与我的“报酬”怎样?”   桃谣一点明白面上立刻犹豫了起来,她皱着眉十分不舍出神自言自语,“桃谣重要的东西……”   律只是试探一下,这种小事完全没有做生意的价值。他不出意料地发觉了桃谣的退却。果然如此,这桃树妖也不会为无关的人付出的代价啊。“舍不得就算了。”律得到答案也不浪费时间说着就要走。   “等等!桃谣…桃谣重要的是树灵。桃谣给了你们,你们可以帮陆小公子好起来吗?”桃谣急急问着,她不想错过这个机会,她还不能化形只能寄托这两个可以看见她的人。   “树灵?”律停下脚步回身有些不解,倒忘了感叹一句桃谣原来还会讲条件。   “树灵集结了所有妖力,是妖之精魄。失去树灵,妖力散尽,形神俱毁。”石娘突然出声告知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律心里失笑,真是意外的惊喜呢?集结了所有妖力的东西听起来很不一般啊。律收回了原先的不尊重轻咳一声,笑的真诚正准备顺从心意定下这笔交易。   “妖的精魄对妖大有裨益,于凡人终归是不同。人携得此物极易堕妖成魔。人不似人,妖不成妖。”石娘冷不丁地又冒出了几句话。律略微尬尴的停在原处默默收回脚步,握拳轻咳无视桃谣殷切的眼神义正言辞感叹,“原来你是真傻啊,不会是脑子不好吧。害我还以为……”   桃谣原本毅然决然付诸所有的气势瞬间被打破,她眼带控诉开始噘嘴。律顿时头大,“你别又……”泪花再次四溢如洪水来势迅猛,“呜呜呜…不答应就不要嘛……为什么要说桃谣傻……呜呜呜……”桃谣的小孩子脾气上来了,就像昭告委屈一样誓不罢休地哗啦啦哭个不停。律无语望天:诶,这回要哭到什么时候啊……   这真是律见过最难缠的顾客,不不不!他再不想再见到更难缠的了!!!   律在桃谣的哗啦啦流个不停的眼泪中,还是和她做成了一桩生意。他倒没想获得那树灵,何况他并没有妙手回春的能力治好陆小公子。虽然那陆小公子的确有可疑之处,他有一试的机会。所以他允下的是桃谣的前一个要求,告知陆小公子她的心意。代价嘛,啧啧啧,就让他瞧瞧“妖灵”的模样不过分吧。一分钱一分货,公道!律此人做生意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做如此小的交易。生意的原则不在于顾客的要求的难易,而是报酬是否能入他的眼。   当律决定交易的内容时,桃谣其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律也没想到神通广大的“树灵”,呃,除却那莹莹的光芒根本就是一朵桃花的样子啊!!!律料不到自己居然被坑了!他暗搓搓准备一开眼界,却大失所望。桃谣还不好意思吐吐舌头说,桃花太多让她一顿好找。石娘看到律的样子默默没有说出,桃谣可能是忘了妖可以感应精魄的。   律脸都黑了,自认倒霉的他不甘心地想挽回损失。他向桃谣详详细细地问了几个问题,又胸有成竹地往陆小公子的房中走去。突然想起什么,律回过头好奇相问,“石娘是说到定会做到吗?”石娘面不改色“是。”律颔首微微淡笑着走了,石娘自然地动身跟上。   陆老爷急躁地在房中踱来踱去心中隐隐不安,下人颔首低头屏息静气不敢出声。陆亦思的脸色已恢复平日的苍白,他靠在榻上不解地看着陆老爷仿佛入了魔怔的样子。刚才的谈话让他强提起心神再度堕入昏暗,他挣扎着模糊地朝房外看去,“树上的桃花还开着么——”   爹方才愣愣地一人进来面上带着隐秘的欣喜就吩咐把房门紧闭,又轻声安抚陆亦思说,“今天遇见了一位“高人”,相信此次定可以让我儿恢复康健!我儿好好休息,不必忧心。”爹说此话时发自内心的笑意让他十分羞愧,不多久心中却又回到了一片黯然死寂。   陆老爷踌躇了许久神算子一直未回来时间越发难熬,他欣喜若狂的心思慢慢沉静下来疑虑就不休地冒出心头,时忧时惊唯恐是空欢喜一场。他只想直接出门探清情形一想起神算子的叮嘱又犹豫不定了。此刻陆老爷开始懊悔他本该提出在一旁观望,总比此刻蒙在鼓里一无所知的好。偏当时神算子只是望了他一眼,严峻的眼神让他不自觉地信服。   陆老爷苦等一番神算子总算进入门来。陆老爷按捺不住就询问笑眯眯的律成果如何,说着就想同律一起踏出房门一看。律高深地捻着幻化出的白须笑说,“贫道看那桃树已无妨碍尚可不必理会,顺其自然即可。”陆老爷心中一慌,“那小儿可怎么办?”   律不紧不慢地说,“恐怕老爷要再回避一次了,请陆小公子和贫道单独会面相谈一番。此病就可解。可否?”陆老爷有些怒了,他不想置身事外还让陆亦思费心费神就寻思着另寻他法。不等陆老爷开口,律平白无故的说道,“难道陆小公子不想问问,这世上可真有鬼否?”清晰明了的话让陆亦思心神一震,分明是素不相识的人却让他不由自主地问出心中所想:“真有么?人死后就会变成鬼么?鬼会到哪去呢?会流连人间陪伴在所爱之人身旁吗?”   律一说出此话,陆老爷就知不对想阻止下去。陆亦思的话更让他震惊,原来他一直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已经到了那莫名危险的境地。律心照不宣地不言不语只看着陆老爷意思明显,陆亦思顺着律的目光,由衷殷切的对着陆老爷,“爹……”   “不行!亦儿——”陆老爷想都不想就立刻推辞,不敢看陆亦思消沉的双眼只回过来对律拱手下逐客令,“今日到此结束道长请回,陆某自会把钱银奉上。抱歉。”律并不见怪还笑的无伤大雅反问道,“陆老爷是不想陆小公子好起来了是吗?要知‘心病还需心药医解铃还需系铃人’呐!”   陆老爷到这时候怎会不知道律的意思,可他断不可留下律任由事态发展。他正想冷言拒绝,“爹——”陆亦思声音越发沙哑,“爹就当了了儿子最后的心愿吧。”   ? ☆、桃花为盟(五) ?  淡淡苦涩药味萦绕满屋,雕工精致木窗一贯紧闭,典雅方形书桌上笔墨纸砚齐全,架上几本奇异怪志于各式诗书中独树一帜。   陆亦思话落就如石头“噗通”投入湖中,一片死寂中只余留阵阵波澜。他竭力坐起撑在床榻边后有气无力地哀望着陆老爷。律此时心神却飘忽在房中另一边角落的石娘。   陆老爷呼吸急促双手控制不住地发颤,他紧握住双拳对上了陆亦思的眼。他活了四十几个年头,从来没有此刻如此看透自己的儿子。他再也不能忽视那双青年的眼里面只有一片荒芜,不再掩饰的那满满厌世之情。   陆老爷眼前一阵发黑难以压下那满腔的怒气,“亦儿…你就为了一个女子?你忍心这样对为父吗?”陆亦思苍白清俊的面上闪过挣扎的神色,不过最终他还是垂下眼眸沉默着。   无声的坚持让陆老爷希冀的目光扑灭,他终于怒极反笑甩袖而走道,“好!好——我唯一的好儿子啊——”自嘲的话语蕴藏着怒与悲,孤独的背影仿若一瞬苍老。   下人们纷纷跟着陆老爷走出门外,走在最后的书童时束关上了房门。时束看到陆老爷吩咐着心腹在院中守候就一人缓步离开,他手足无措心中更加焦虑地盯着房门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公子…公子……”   “咳咳咳……”陆亦思不再隐忍地咳了起来,等到他抬起头眼前举着一杯温温的水。“多谢。”他轻声道过谢接过律手中的水饮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律也为自己倒了一杯水,悠闲地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等着某人开口。陆亦思此刻脑中纷乱一片,他抬眼凝视着律又像望着虚空口中缓缓地问出,“道长,你说这世上有鬼么?”   律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不答反问道,“陆公子为什么会对这鬼是否存在感兴趣呢?贫道可是真真想不明白啊!”语气平淡到与他的话十分不相符。他转过头一笑语气挪揄,“或者,陆公子要的不过是贫道给你一个想要的答案。”   陆亦思有些惊愕眼神闪烁反驳道,“只是好奇罢了!”律嗤的一笑放下杯子,吊儿郎当地站起来走到陆亦思前。陆亦思本被律嬉皮笑脸所吃惊,而律接下来的话让他浑身一震。   律似恍然大悟笑道“哦——我知道了,因为你的心上人死了,你想见到她是吗?”   “胡说!”陆亦思面色突地煞白手死死抓着床沿,“你在胡言乱语什么?钱钱不是你能混说的!”   陆亦思自小性情温和从不与人争执,律的话却让他真正地起了怒火。“咳咳咳……”他胸中突然堵的慌不自主地咳着,唇边瘦削的手颤动,“咳…”直到一股甜腥涌起苍白的唇染上了红。陆亦思面上波澜不惊,熟视无睹地拿起枕下的红帕擦去。律反而被惊了一下,他不由得暗自嘀咕,‘药’下得猛了些。想还是慢慢来为好。   律坐在椅上摸着下巴笑问,“如果真的有鬼你日日思念又看不见她,她因为放不下你的执着天天无言的陪着你。两人都没办法开始自己的新生。何必呢?”   陆亦思将帕子妥帖地藏起低头含笑喃喃道,“我一直在想她会在哪呆着?过得好么?她…”眼神不再枯萎逐渐泛起温柔,“知道我一直念着她么?她可否怨我让她一个人?”心中酸涩眼眶却没有半滴泪,“她应该受了很多苦,是多么骄傲的人。我怎么会舍得?我不舍得啊……”他抬起头向律伸出手恳求道,“道长能帮帮我么?”如在海上溺水的人将所有希望寄托在一块浮木上。   律不免眼露兴味试探道,“也许…她早已踏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入了轮回台转世新生,而你在此处忧来虑去要死要活她全无所闻呢?”   陆亦思坚定摇头,“不会的。”他神色有些痛苦手掩着面声音低沉“我梦见过她,定下了三年之约。可…我已经等不及了……”   两年前的那个春日晨间细雨绵绵,一袭青衣的陆亦思执着纸伞独身踏在纷纷雨丝中。如往日一样,他穿过城中弯弯曲曲的大街小巷,行人来去匆匆,他心情和煦怀着期待停留在那条青石板路上。   漫天纸钱挥洒,招魂幡引路走,庄穆棺木抬行,随丧者寥寥几人,悲戚痛哭而起。   蒙蒙烟雨中雕梁画栋知府楼模糊,白色纸灯笼高挂门前微微摇摆,纸伞从手中滑落湿漉漉青石板上,青衣人萧索的身影踉跄地消失于雨中……   风在叹息红颜俏佳人命薄,谁在哀泣心念意中人永逝。   陆亦思一人恍恍惚惚停在家门前,青衫微湿色泽变深脸上不知是雨是泪。下人们连忙将他迎入家中为他换下湿衣裳,乱作一团忙乎着打上热水煮碗姜汤。   他再回过神时看见的是陆老爷担忧的脸,“亦儿,爹正要去江州一趟,你随我一起去如何?”言语中藏不住的小心翼翼,他木然地点点头不看欲言又止的陆老爷就回去房中再也不曾出来。陆老爷看着他双眼无神的模样心中冒出不祥的预感。   空荡荡的房内他浑身冰凉直直地躺在床榻上压抑眼里的酸涩自欺欺人,“这只是一场梦。这只是梦!醒来就会没事了!她会好好的,好好的——”他一点点地蜷起身子躲在被子里,一声声饱含痛楚的呜咽传出,彻夜无眠。直到第二日,他就再也不能维持表面平和支撑不住地病倒了。   他一直是福薄之人。幼年体弱让爹娘忧心,伴着病痛他不曾体会肆意挥洒汗水的玩耍,不似他家幼童会哭会闹只是沉默地饮下苦苦的药,恬静地站在屋檐下如世外人看着这世界的纷纷扰扰。   病痛折磨让他看这个世界都是灰暗无比,唯一那光亮是他生于和睦之家有爱他护他如初的爹娘。幼年时光,爹白日时常在外忙碌,他与娘亲守候在家。为解苦闷娘会教他四书五经为他启蒙。与孱弱身体不同的是他头脑聪慧,他依稀记得娘亲对他举一反三的喜悦。看见爹娘为他露出真正笑颜是他唯一的乐趣。他因此喜上阅览书籍,诗书为他营造出了一个暂时远离痛苦的避世之所。   他能感到父母欢笑背后对他身体的忧愁,他其实并不意外他会在哪日夭折。他十分乖巧静静地养着身体,只因为他忧为他喜的爹娘。如果就这样下去或许有一日他会舍弃对这个世界不变的悲观。还记得那只是一场普通的风寒,他被挡在水墨画的屏风门外,听着娘亲对他许诺会带他去踏青,爹也笑着说可不能忘了爹爹。他满心以为娘亲会好起来,他们都以为那只是小小的风寒,他不知道娘亲是如何一点点衰弱下去,在那个夜里悄无声息地离去。灰暗的天空低沉压下,身不由己白幡随风摆动,手中自纸钱挥洒而出的,幼小的他捧着木制牌位抖着腿直不起身体。   一切是那么安静,他呆呆地跪在那个乌黑的棺木前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身旁靠着一夜苍老的父亲那个不屑舞文弄墨的男人颤抖着拿笔在纸上写着。他昏昏沉沉地要睡过去耳边只有那个真情流露出悲伤的声音,“吾妻阿玉…年少一见倾心,翩若惊鸿…为夫一介商人自知不能赢得功名许与浩命夫人的美名,只…只盼待汝好奔波换得汝在家无忧……阿玉……”“滴答滴答……”泪打湿了纸,得不到回应。空荡荡的灵堂回荡着断断续续的呜咽……陆家父子在那场突如其来的劫难纷纷病倒,谁也不敢想象明日这个家是否还会存在。   幼年丧母悲伤过度让他本就怯弱的身体倒下,他又回到日复一日疾病缠身的日子。他每次恍惚醒来身旁都是憔悴许多的父亲。他这一病养了两年,再看这个四周一切就是灰色的。他已经习惯一个人看书躲在小小世界里。而那个如阳光一样艳丽的女子改变了他,他依旧悲悯地看待这个世界,可身边有个她带来欢声笑语。能一直看着她是他这辈子最美好的期许。   老天就是如此可恶。昨日他们还在桃花之下许下盟约一生相伴,今日他永永远远地失去了她一人被留在这个绝望的世界。康健、娘亲、钱钱……上天就是如此一步步夺去他所有的希望!下一步是不是就该夺去他的命了,拿走吧!哈哈哈——我一点都不稀罕!泪滑落脸颊……   在亲见钱钱出葬的仪式后他不知道活着的理由在哪儿,他只想同钱钱一道离开这个无情的世界。   仿佛回到幼年的大病中,每次醒来都会见到父亲守在身旁的身影和无微不至的关切。爹含辛茹苦将他扶持长大,若他丢下爹一心寻死则为不孝。父亲是他唯一放不下亲人,他曾劝爹纳妾也好娶一个女人回来也罢,只不要他死后爹一人凄苦就好。可爹只说,这一世只有阿玉和他就够了。他在两难中无能为力。   听闻人死则为鬼,钱钱是不是变成了鬼?他真的好想见到她。日夜思念,终有一次他梦见了她……   ? ☆、桃花为盟 (六) ?  又回到了那一日,桃花花瓣轻轻落下在柳钱钱肩上,他伸手慢慢为她拾起,他偏过头不敢看她却能感到她美丽的眼直直望着他,他只觉得耳朵发烫嘴里低声呢喃她的名字。“钱钱…”   他脸不住发红只好想再看看她,而眼前却空无一人徒留他在盛放的桃花树下。他心中无比慌乱四处呼喊寻找着“钱钱?钱钱——”心痛如刀割,他怎么都找不到她!!他头脑发晕失去了所有力气呆坐在地上迷惘地看着四周。   “书呆子……”沉沉的呼唤,他希冀地急急抬起头,看见她一袭紫衣的从桃花树走出,美好如初。   他惊喜到泪流满面急急爬起拉过她的手,所有羞怯全被抛下他只觉得她的手变得好冰凉,只想为她暖手只想好好看她。他再不想失去她,不能忍受再也看不见她。他没有注意柳钱钱的脸过死气沉沉亦喜亦悲。   柳钱钱挣出手轻抚陆亦思痴迷望着他变得绯红的脸,“对不起,因为我,桃花之盟恐怕不能实现了。我没有多少时间了。呵,我死后变得都不像自己了,此刻--我多想把你带走,让你永远陪我--”柳钱钱勾唇眼中却没有笑意纤细右手缓缓移到他白皙的脖颈,“三年为期,我会在奈何桥等你一同投胎,来世再续前缘。若你不来,我自不会多等。三年后来找我,或者--好好活着。”   陆亦思流泪摇头“不,钱钱,我现在就可以跟你走。我要不离开你!”他痛恨自己如果他早一点将她迎娶回来,她是不是就不会出现意外,是不是就不会和他阴阳永隔?   “不要再糟践自己了。能活着是上天已经最大的恩赐了。可惜——”柳钱钱面上的狰狞不过一瞬,她轻轻拥着陆亦思感受那难得的温暖。陆亦思羞的面红耳赤再看怀中却空空如也……   “钱钱——”陆亦思声嘶力竭的呼唤却细弱蚊声,他从睡梦中醒来挣扎着起身到门外想看看桃树下是否有钱钱,然而他还是失望而归。他记得钱钱说的三年之约,也自后他心中有一隐秘的想法,或许钱钱一直陪在他身边看着他。   他每次拿过书童手里的药放在嘴边饮下一口就问,“时束,去看看桃花还开着吗?”时束出门后他随手就将药倒出了窗外。他屡屡不听劝阻地来到桃花树下写诗作画,他知道那棵桃花树自钱钱死后一直在盛放,是钱钱么?   陆亦思确信钱钱一直在等他。两年了,他等不及想见她,不愿再让她等下去了。   律听了觉得真是有趣笑问,“陆公子怎么不想只是发了一场梦?”   陆亦思猛地直视着律肯定,“不会的!我知道是她!”他环视着四周喃喃道,“她一直在等我。”   律幽幽地说,“实话告诉你,我看过四周没有半丝鬼魂的痕迹。至少我可以确定,柳小姐不在此处。”   陆亦思面色惨白不死心地追问,“那…那桃树呢?”   “桃树啊——”律故意卖了个关子,满意地看到陆亦思期待的样子他笑了笑“不是柳小姐,是一个桃树妖叫‘桃谣’她有句话要我和你说……”   “咳咳咳——”一朵朵红梅滴落下在地上,陆亦思难以接受心如死灰双眼一闭就晕死了过去。律跳了起来将指放在他鼻尖,感受微弱的气息。   律无奈地摇头笑对着房间另一边,“石娘,我们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   ……   陆亦思再睁眼的时只见身旁一位温婉可人的妇人正低声念书,声音温柔似水。“娘亲…”他的指尖有些发颤,妇人摸了摸他的头轻笑,“亦儿,都会了吗?”娘亲的手如记忆里一般温暖,千言万语郁积于心却说不出只想静静停留在此刻。   “哈哈,娘子在教亦儿念什么诗呢?”年轻许多的陆老爷踏入门来笑问道。陆夫人笑着小心接过陆老爷手中的一碗药,陆老爷也摸摸陆亦思的头笑的畅快转身问道,“哈哈,夫人,你看亦儿的气色是不是好多了?”   陆夫人轻笑着点点头,舀着手中的药直到变温就想喂他,“来,亦儿。”他有些愣怔地张嘴,一入口药就苦得让他皱了眉,吃了这么多年的药还是那么怕苦。陆老爷看着他脸皱成了小包子笑开了,藏好了眼里的心疼。陆夫人疼惜地摸摸他的脸像哄小儿一样,“亦儿,乖——娘喂你吃蜜饯——”他脸皮一薄红了起来,很久没被当做小孩对待了。   陆老爷像发现稀奇事一样惊讶道,“夫人你看,亦儿脸又红了!”他低头掩着脸不想露出窘迫的样子,殊不知他的两只小手根本遮不住。陆夫人掩唇轻笑,“老爷别说了,亦儿羞得很。”陆老爷故作委屈道,“夫人真偏心!有了亦儿,就不理亦儿爹了。”   陆夫人急忙安慰了陆老爷几句,看到陆老爷笑逐颜开一脸得意才松了口气,她的眼角泛红内疚地看着陆亦思,“若不是我身体不好,亦儿也不会受了这么多苦。”   “不是的!是亦儿拖累了娘。都怪亦儿…”他发现自己回到儿时,看着爹娘恩爱相处和对他的疼爱心里又甜又苦。他不敢动半分都不敢破坏这美好的一切。   都怪他!为了生下他,娘亲的身体才会雪上加霜,是他让爹失去了挚爱的妻!他为连累爹娘而愧疚,甚至怨恨起自己的存在。他本就不该来到这世上!他使劲摇头厌恶地捶自己单薄的胸膛,都怪他!他不该活着!   “亦儿——不要怪自己。”他的手被怜惜地拦下陆夫人轻轻揉揉他的前胸,含笑说着发自内心温情的话,“亦儿知道娘最大的幸福是什么?”他愣愣地抬头听着娘亲说道,“娘最庆幸地是遇见了你爹而后有了你,你是老天爷送给娘最大的福气啊!”他感动地落泪心中越发怨恨自己,“如果没有我,娘又怎么会…”   “亦儿!”陆夫人抱他入怀,温柔的怀抱让他拘束地不敢动面色发红,头上陆夫人哽咽的声音传入耳中,“亦儿是娘的心头肉啊。娘有多自责没能给亦儿健壮的身躯,娘有多难过没能陪亦儿成长啊!娘的亦儿从小那么乖受了那么多的苦还是一声不吭地忍着,娘有多心疼亦儿可懂?”娘亲的怀抱太过温暖让他止不住的落泪,头一回他像一个小孩嚎啕大哭起来。   最后当他止了哭,心中多年所有的郁结渐渐消去。“亦儿不要难过。答应娘,快些好起来,帮娘好好照顾你爹可好?”娘亲摸着他的头温语叮嘱。他痴痴听着还未回应,娘亲不变的笑容同眼前一切如烟散去……   陆亦思恍然失神起身四处寻找娘亲的身影,踏出了房门掠过一干下人。他不累不喘身体从未如此轻松。自病后已经好久没有离开院子了,外周的一切熟悉又陌生。一阵微风刮过,他似身不由己地来到一座院落。“阿玉——”陆老爷叹息的声音从房内传出,陆亦思闻声穿门而入。   陆亦思没想到会见到这一幕,在他眼里稳重如山的陆老爷一人颓废地坐在屋内。陆老爷低头爱惜地望着手里的一条青色锦帕怅然开口,“阿玉——你怎么忍心就早早丢下我和亦儿?”他的眼眶慢慢发红声音黯哑,“当年,你一走我就想随你而去,可我不能啊——我们的亦儿,才七岁啊——”   他抬起头眨眨眼把泪逼回眼中,“我怎么能让亦儿没了娘又再失了爹成了孤儿呢?谁能来照看他啊?我怎么会安心?我总想等他好好成人我就宽心。可我没想到——没想到——”   他慢慢哽住缓了许久悲从中来,热泪还是随声而落痛心道,“我没想到亦儿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费尽苦心盼着他早日康复,亦儿竟自暴自弃丝毫不能体谅我的心。亦儿是怨我的吧。当初他喜欢柳家女儿,我就撇下脸面上门求和,柳家老头子冥顽不灵拒了我。我本可以多讲几次想来也许就成了。可我只想他瞧不上亦儿,我还嫌不般配呢!如今看来是我错了——亦儿怕是怨我把他们拆散了。他把什么话都藏在心里,我不敢问不敢说只能看着他难受。”   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泪颓唐道,“他心里太苦了,我又何尝不是呢?阿玉啊,我老了实在太累了——如果亦儿出了什么事,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真的老了——我只求他活下去怎么就这么难呢?”陆老爷再一次老泪纵横无助地像个小孩一味掩面痛哭。   他没有看到眼前的陆亦思俯身跪在地上,双臂间滴滴泪珠落在地上转瞬消失。“孩儿不孝,孩儿不孝——”陆亦思后悔万分低声呜咽。可他回不去了。自从他看见他的身体闭着眼静静地躺在那儿就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当他终于幡然醒悟明白爹的苦心,他已经永远失去机会了。   “随我回去。”冷清的声音在陆亦思身边响起。陆亦思抬眼看见一袭素衣的石娘,茫然起身喃喃问道,“你是…要带我去哪儿?”   石娘神色清冷淡淡道,“逝者已矣,生者当如斯。”陆亦思忧郁地望着陆老爷轻轻摇头,“太晚了…太晚了……”   石娘沉吟点点头,“生魂离体不能超过一时辰,否则就真的太晚了。”   黄昏,陆老爷得了消息急忙来到陆亦思房中。进门只见床榻上的陆亦思似从大梦中醒来,眼中含泪望着他声音虚弱却坚定,“爹,孩儿不孝,让爹操心。今后亦儿会好好活——”陆老爷忍着几乎要堕下的泪红着眼笑道,“好,好——”   陆亦思看着陆老爷欣喜若狂的样子内心愧疚更甚,他恍然想起方才那个道士和女子说的话,有一棵傻傻的桃树为了他和钱钱每日花开。他默默垂眸隐下忧愁,“钱钱,对不起……为了爹我得好好活下去——来世……”   ? ☆、桃花为盟(终)柳陆情缘--上 ?  情深于一眼回眸中情意拳拳,缘浅弹指一挥间年少终辜负。   褚毓私塾坐落于风景秀丽的凰凤山下,满山枫叶入秋红遍自然风景美独好。   晨间清风朗朗中,学堂里德高望重的夫子严苛地巡视,着汉服的学生们摇头晃脑地高声背诵着《千字文》。   课下,古板的夫子一离开,学生们哄地一群跑出到学堂外的草地上玩耍,嬉笑声喧闹一片。偌大的学堂唯留下一小男童端坐在桌前,一本正经低着头翻阅着书本。他面色苍白稚嫩浅蓝衣衫下的身体薄弱,纤长睫毛颤动深棕色双眼聪颖沉稳。   “陆亦思,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出去玩呐?”一个扎着蝴蝶髻的小姑娘蹦跳着进来带着新奇语气甜甜地发问。陆亦思缓缓抬眼只见托腮在桌边的小姑娘眨巴着乌溜溜灵动的双眼。小姑娘瞄了一眼在外疯玩的小孩们,望着老成持重的陆亦思直白娇憨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和他们一起玩啊?”说着还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陆亦思发愣地看着靠的极近的今日才来私塾的柳苑倩,他不自觉低下头白皙的脸泛薄红,带着沮丧小声嗫喏,“我…不会玩……”   柳苑倩歪着头地瞧着总算流露出一丝稚气的陆亦思,嘻皮笑脸戳着他小手里的《千字文》有些嫌弃道,“不会玩儿我教你好了!这破书有什么好看的?”   良久陆亦思才抬头似想到美好的事,眼带单纯的笑意抿唇一笑,“我…我喜欢念书啊。”那是一个极轻的笑,绽放在苍白的小脸上闪烁着与众不同的朝气与希望。   柳苑倩并不在意男孩难得真切的微笑,她只是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稀奇道,“啊?你喜欢念书?!”她如听到天大的笑话忍俊不禁,“哈哈——真是个书呆子!咦——现在是小书呆子,以后就是老书呆子了,哈哈哈!”柳苑倩完全颠覆了陆亦思对小姑娘的印象趴在桌子笑得打跌。   陆亦思从未被同龄的小孩如此取笑过,更何况是一个小姑娘!他不会辩解只能一动不动任由柳钱钱狂笑,更加红润的脸表达他无言的羞涩。   柳钱钱笑多了小手揉着肚子坐在桌前,转脸就皱眉唉声叹气像个小大人。陆亦思一头雾水地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模样。   只见她鼓着脸颊烦恼地说,“我爹总想让我读劳什子书,说盼着我去做个家族中女官第二人光宗耀祖。先前总把我关在家里请一些老先生来教我学识,我就使劲捉弄捣乱让他们再也不敢上门!结果——他把我抓到岑夫子这黑脸阎王来,还说任凭教导呢?哼!可我根本不喜欢那劳什子‘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的呢!”她不屑地撇嘴说着还摇头晃脑学得惟妙惟肖。她发觉陆亦思正一脸认真地望着她似乎很用心倾听她的话,让她有些不习惯和隐隐的欢喜。   她兴奋地站起神采奕奕地叉着腰,淡眉一扬极傲然道,“我喜欢的是经商之道,终有一日我会同我娘一样在商场游刃有余名扬天下!你懂吗?”陆亦思看着神采飞扬的她似懂非懂地说,“像我喜欢的看书么?”   柳钱钱憋不住还是嘻嘻哈哈笑起来,“哈哈哈——对对对!一样一样!咦,不然这样,你替我去科举考个官儿当当?”她突发奇想眉飞色舞就提议道。陆亦思愣怔许久才眼带迷惑问道,“我可以替你么?”   柳钱钱状似无可奈何却眼带狡诈,“你看每次我爹一见你就喜欢夸你。等你长大后娶了我,你就是我家老头的半个儿子了,再去当个官儿他肯定开心啦!”   陆亦思不可思议面红耳赤讶然道,“怎…怎么行,你个姑娘家怎么…怎么乱说话……”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让柳苑倩充分体会到欺负人的快乐,她手抱在胸前翻了个白眼得意洋洋道,“逗你玩呢?书呆子,怕甚?胆子这么小!娶我还是你祖坟冒青烟呢?”   ……   一年后陆夫人因病亡故,陆亦思大病一场调养在家,再次回到褚毓私塾已阔别整整三年。   褚毓私塾后苍劲古榕树之下少年独自临风伫立,他一袭青色锦衣身影单薄,敛下眉目面色是一贯的苍白俊美,隐隐不去淡淡的疏离之感。   “陆公子——”遥闻欢快喜悦的招呼声,陆亦思抬眼只见一双含情迷人丹凤眼,喜气上扬眉面若桃花英俊贵小公子,腰系苍翠美玉手执一把折纸扇意气风发风流而来。   陆亦思温润的面上闪过疑惑,可还是淡淡颔首风度翩翩。一袭男装的柳苑倩纤纤素手轻轻敲打着纸扇语带挪揄地说,“哟~几年没见,你这书呆子就不认得我了!”她十分得意地打开泼墨纸扇在胸前悠悠摇着笑说与他相认。陆亦思眼里流露出吃惊,落寞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人气。   柳苑倩注视着陆亦思清俊脸,心中隐隐开始庆幸有让下人时时打探他的情况才能在此刻就见到他。她记得那年陪在爹娘身边去陆府吊唁陆夫人,记忆里那个温婉如玉的女子。灵堂里年少的陆亦思面无血色地跪在灵前,他怯弱单薄的身体隐隐颤抖只让人觉得心疼。   陆亦思想在起修养家中偶尔收到的绝版书籍和小巧玩意儿,他心存感激向眉眼英气逼人的柳苑倩诚挚地道谢,“多谢柳小姐……”   柳苑倩顺势收起纸扇含笑拱手道“哎——不必客气,不过——打个商量,今后你唤我‘钱钱’就好。‘万贯为钱’。”无视陆亦思的“不妥。”她扬眉一笑风度潇洒,“就这么说定了。诶——书呆子,我早不在私塾念书了。之前老头是说我即使经商也要识得几个字才能不被笑话。不过我实在没兴趣就跟在我娘身后学了两年。你看——我像不像一个富家公子哥英俊风流?怎么——你看花眼了?”她得意的话打断陆亦思的心不在焉。   陆亦思收起烦乱的思绪淡淡点点头眼神倦怠,柳钱钱并不介意他的平淡调笑道,“那你可不要欢喜上我啊。”陆亦思只是一个腼腆少年闻得如此玩笑话,白净脸颊薄红震惊地说不出话,“你你——”“哈哈哈——你还这么不经逗啊——”柳钱钱捧腹大笑就像回到从前取笑的欢乐日子。   ……   日近黄昏,古树下两人席地而坐的谈天叙旧。陆亦思第一次向柳苑倩吐露心声,他想娘亲,想念那个娘亲陪伴在旁的日子。   平淡的诉说衬着他悒悒不乐的脸庞眼中无尽思念。柳钱钱心中不自主一阵酸涩,她勉强笑笑安慰道,“别太难过,伯母在天有灵定是希望你能安好。何况你还有你爹。嘿嘿!还有我陪着你呢。”   隐藏许久的悲伤如暖阳下的雪渐渐融化,陆亦思眼角泛红不自主问道,“真的吗?”柳钱钱狠狠点头笑着保证道,“放心,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柳钱钱呐!别怕,有我柳钱钱没人敢欺负你!”看着钱钱笑得眉开眼笑的样子陆亦思有些想发笑,明明她最喜欢的就是欺负他啊。   柳钱钱带笑的脸庞熠熠生辉迷了陆亦思的眼,无言的陪伴成为他人生里那独一无二的一抹亮色。   年少许下的誓言如此真挚,可惜无情的命运最喜篡改……   十年后柳府   僵持许久,温文儒雅的柳知府叹了一口气,仍是固执己见地摇摇头。“哼!”游说不成憋足了气的陆老爷收了假笑愤然地拂袖而走。   一旁衣容华贵的柳夫人饮一杯清茶淡然出声,“为何不同意?两家既是知根知底,陆家小子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倒是个好孩子。样貌好又孝顺与女儿挺般配的,或许能成就一段佳话。”   “爹,为何不先问问我的意思?”得了消息的柳钱钱进门扬眉笑问道。   柳知府见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就气笑了,“你不是气爹不同你商量,根本是恼爹没同意吧?你还想嫁人?可你瞧瞧你!哪有女孩家的样子?我朝民风开放女子可为官行商,你无意女官之职爹可以顺着你,谁让你是爹的女儿。可你整天扮个男装是个什么意思?你…你是存心气爹!”   柳钱钱心中恼火皮笑肉不笑地说,“是爹老说怕我仗着你的名声,在外丢人现眼,可我怎敢呢?这不——我改了名换了装,外人自然不懂我的身份。爹怎么还不满意呐?”柳知府听了更是火冒三丈,“你还有理了!”   柳夫人看着这俩小孩吵嘴无奈地从中调和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来——倩儿,娘的小心肝。让娘好好看看你,多久没回家了?在外可有按时吃饭?诶哟——都瘦了——你这孩子——”柳钱钱被柳夫人拉过手一阵问话,她轻笑着好言安抚道“一月…有…瘦了不是更好看?我也想娘啊。哎——娘最近睡得可好?脸色很好啊看起来年轻了不少呢!”哄得陆夫人一阵笑当真地直问,“真的呀……”   柳知府看着两母女谈笑风生的样子,死要面子的他不肯承认心中有点酸……他缓和了一下语气道,“婚事是一辈子的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小孩子家家胡闹,你还年轻现在欢喜不意味着适合你。我的一位学生他…”话未说完就被柳钱钱打断,“娘你看,爹真是个‘老顽固’。爹,我的婚事我做主不劳您操心了——”柳钱钱不咸不淡地说道。   “你你——”柳知府觉得自己的老命都要气没了,他想了想叹口气说道,“你现在是听不进了,可爹还是得和你说。爹的女儿爹会不知道?你精明干练心气儿又高,陆家小子怎么镇得住你?若哪日你俩儿闹不和对谁都不好,我还得担心你会欺负他!”   柳钱钱倒不在意地自信笑道,“爹多心了,他啊——是心甘情愿被我欺负,也只他配得上我。我也是舍不得的——”她甘之如饴的样子快让陆知府酸掉了老牙,陆夫人也笑道,“老爷果真是想多了。你看,我们还不是好了一辈子?想来倩儿也是懂得的。”陆知府被话一噎老脸一红,半天说不出反驳的话……   ? ☆、桃花为盟(终)柳陆情缘—下 ?  话说,那日陆老爷被柳知府拒绝丢了面子,回到家亦儿失望的模样又让他大受打击。陆老爷终于痛定思痛决心为亦儿寻一个好女子,让柳老头为今日的固执后悔莫及!他心中好好合计了一番:亦儿定是见的女子太少了,才会傻乎乎的把心给丢了,居然死心塌地的非柳家女儿不可。哼!我家亦儿一表人才仪表堂堂博古通今,多少人求而不得的一个金龟婿!嘿嘿,等他见了更多温良贤淑的女子就说不定了。他柳家还没那福分呢!一想到柳老头悔恨地跳脚的样子他就心中痛快!   “你说是吧?”陆老爷得意洋洋地问道。一旁满脸褶子的老管家满怀激动骄傲地直点头,“老爷说得对。小少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才高八斗、玉树临风,自然值得更好的姑娘!”陆老爷笑开了怀感叹道,“哈哈哈——我就说嘛,亦儿从小就比别家小孩聪颖明智、清新俊逸……”   这对主仆真是……   陆亦思最近可谓是苦不堪言,爹总是热情劲儿十足地向他引见各家女儿。看着爹满口称赞对面娇羞低头的陌生女子,让他头疼不已到躲之不及。   这天,陆老爷居然大摆筵席往来邀请友人携家眷相聚,看架势是想遍地撒网重点捞鱼了。宴间盛况陆亦思一见就吓得够呛,却不得不在爹身旁听他偷偷介绍女子试探他的心思,众多锦瑟华年的美貌少女他却只觉得度日如年。最后他总算推脱一时一人躲回了院子享受了会儿清净。   初春,院中桃花树亭亭花开,春风拂过粉色纷飞满园飘香。陆亦思静静地呆立于树下沉浸在静谧里,他面如冠玉一袭月牙色衣袍身姿挺拔纤长,柔软长发尾轻晃寂寥的侧影不禁迷人眼。   “陆公子——”娇滴滴的少女声引得陆亦思回神,不远处紫衣翩翩的女子锦帕掩面而入。她有着令人艳羡的白皙肤色,只露出含情脉脉的丹凤眼引人遐想。陆亦思并无意再应付下去,他叹了一口气道,“姑娘请回,我已有了意中人不能耽误了姑娘。”温柔悦耳的声音婉拒意思分明。   “哦——哪家小姐有幸入了您陆公子的眼呢?”柳钱钱从容放下面前的帕子虽笑着挪揄话里难掩一丝怒意。陆亦思正眼一看,她齿白唇红一身紫衣女子装束,翩翩裙裾飞扬秀美多姿美若天仙。他发愣的脸颊染上绯红呢喃道,“钱钱——你…你怎么来了?”   “哦?陆公子不欢迎我啊?”没有错过陆亦思眼中一抹惊艳,柳钱钱心中微微一喜还是没好气道。陆亦思偏过头不敢直视她细弱蚊声,“不是——”   柳钱钱不自在地扯扯裙摆佯作不在意道,“哦——我倒听说你爹想为你相一个女子,怎样?心悦哪家姑娘啊?”陆亦思急急摇头摆手否认道,“不…不是的!我只喜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无声,柳钱钱伸长了耳却听不到后面的话。她看着陆亦思羞涩的模样觉得赏心悦目,又气不能肯定是不是为了别的女子。   一向口齿伶俐的柳钱钱偏偏问不出,你个书呆子到底是不是欢喜我?她气得头一回小家子气的脚一跺,不管不顾上前拉下陆亦思胸前的衣襟恼道,“陆亦思你要敢喜欢上别人,我绝不放过你!”陆亦思低着头愣怔望着柳钱钱如画的眉眼,清俊脸发红只觉心如擂鼓。   两人靠得极近竟如相依相偎,柳钱钱能清晰地望进陆亦思熠熠生辉眼里只有她一人,甚至能感到他温热轻浅的气息扑到面上。从小对陆亦思嬉皮笑脸的她破天荒觉得脸发烫,她偏过头松了素手不动声色道,“书呆子听到没——你不能喜欢上别人!”   若说威胁倒不如说是她的娇嗔细语,陆亦思由衷地莞尔一笑。眼前少女面若桃花,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只想对说出心中一直所想所念,“陆亦思只欢喜柳钱钱一人。”期许已久饱含深情的话轻轻敲在柳钱钱的心上,甜得她止不住想发笑。她忍不住抬眼嫣然一笑道,“你说什么?可以再说一遍吗?”陆亦思轻轻拾起落在她肩上的桃花花瓣克服腼腆温声细语道,“钱钱——我只欢喜你。你想听的话,我可以一直说给你听。”   朵朵绽放桃花之下,表明心意的两人情意绵绵中一同羞红了脸庞,相互依靠的身影成了永恒不变美好的美景。   临别之际,陆亦思送柳钱钱走到了院门,柳钱钱回身挑眉笑道,“我去利州半月会在你生辰之前赶回来,我不在的日子里书呆子可不能看别家小姐,见了也不能记得样貌!”陆亦思颔首含笑应道,“恩。不见,不记。照顾好自己,早日平安归来。”   柳钱钱心中一甜见他秀色可餐的模样怎都觉得不放心,她抿嘴一笑拉着他回到桃花树下。陆亦思眼神闪烁最后只停留在他们相牵的手上。柳钱钱一手指着盛开的桃花树笑道,“我们在此以桃花为盟,约定此生可好。”   ……   踏出院门的时候,柳钱钱曾回眸一望,缤纷桃花树下俊美的少年一动不动默默地温情凝视。柳钱钱向来自命不凡,她坚信那人会在那处无言深情的守候。他们还有很多的时间,会一起相濡以沫直到白发苍苍。她没想到是她先违背了亲口许下的诺言,空余他一人等到白头……   只为了早些见到他只为在他生辰那日奉上亲自准备的礼,她冒着雨马不停蹄地赶路。若老天肯给她半点生机,再苦再累再难堪她都会拼了命活下去。可老天就是如此,在她以为还有大好年华的时候夺去此生。   人间繁华一日,冥府寂寥一年。   黄泉路幽森微光明灭,忘川河鬼歌凄凉悠悠,望乡台漫漫阴寒彻骨……   横立忘川河之上有一座奈何桥,目光呆滞的亡魂排成一条长龙。桥上银发及腰的孟婆貌美如花,她优雅地奉上一碗碗孟婆汤,送走一缕缕幽魂。   忘川河畔阴气呼呼刮过,面色惨白的紫衣少女眼望虚空久久驻足,明明灭灭的身影衣袂飘飘。流光已逝,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少女举步踏入亡魂之列。   孟婆又打上一碗以遗忘为药的汤,抬眼只见面无表情的少女依稀可见她生前眉眼如画。孟婆悠悠地打量着眼前少女亲昵笑道,“哟!姑娘是你啊?三年之期这么快就到了呀!婆婆在这不见天日的冥府呆久了都感觉不到时辰流逝。姑娘可等到想等的人了吗?”柳钱钱只盯着她手里的孟婆汤声音阴沉,“喝了那碗汤,真的什么都能忘记?”   孟婆一听此话就笑开了颜,她放下孟婆汤在一旁,从怀里拿出小巧的铜镜可惜地撩银发过肩后,自顾自地欣赏镜中绝美容颜痴痴笑道,“遥想婆婆从前亲手酿出的忘忧清酒,连天上的仙人饮上一壶都要睡几万年呢!后来婆婆熬的汤也有一人死都不信就是不肯喝,哦,他本来是死了才会来这儿的。婆婆就当着他的面试着喝了一整碗。哎哟!婆婆几百年的记忆就这么没了,差点忘记汤要怎么熬呢!阎君可是好好地罚了婆婆一回。”孟婆似一阵后怕地收起镜子,感叹地捧起那碗汤,“凡人不能带着前世记忆投胎转世,不喝孟婆汤就要受记忆生生剥离,魂魄蚀骨之痛。姑娘来——喝了这碗汤投胎去吧。”   柳钱钱缓缓接过孟婆汤还未饮下,孟婆突然出声说道,“婆婆在这儿烦闷的很,好不容易才遇上死后七情六欲尚未散去,敢爱能恨的人。姑娘可否告诉婆婆,等的人没来,你可会怨?”   柳钱钱低头勾唇一笑眼中无悲无喜,“他来,我则欢喜,不来,我亦无怨。”她拿起孟婆汤潇洒一饮而尽,扔碗在地大笑而走……   小寒,白雪皑皑。   城中小巷交错,细雪飘如柳絮,身着墨绿棉袍沉稳的青年修长的手执一把纸伞缓缓前行,脚下踏雪发出声音窸窸窣窣。   “陆夫子好——”街边跑来的小孩兴奋的脸红向他恭敬行礼。陆亦思温柔蹲下亲切地摸摸他的头,“于之,怎么一个人?”于之不好意思地说,“姐姐在后头。”“于之——”陆亦思抬头看见一位青葱的少女急急走来。陆亦思从容地同他们打个了招呼,就一个人继续往义塾而去留下身后如沐春风的两人。   义塾   陆亦思在吱呀声中打开大门走进空无一人的学堂,含笑环顾四周回忆着几年授学点滴。“扣扣……”突然响起敲门声,他闻声走去只见门外只有白茫茫一片。他正要踏出四处看看,脚下小小的声响让他低头发现门前一个竹篮放着大红色棉袄露出一张皱皱的小脸。   陆亦思小心地抱起棉袄中的婴儿在怀,暖和一下手轻轻揭开棉袄一点。小婴儿面色红润微张着嘴,睁着乌溜溜的眼天真好奇地望着他。眼中发热莫名苦涩的甜蜜上心头不过一瞬。陆亦思低下头感到小孩额头发烫,包好孩子心慌地就往医馆跑去。   陆老爷这一天受到太多次惊吓,一年前枯萎的桃花树居然枯木逢春恢复了生机。曾经千盼万盼亦儿早日娶妻,再生一个胖乎乎的孙儿让他当上爷爷,人生可是圆满了~没想到…没想到当夜幕降临,亦儿真的抱了一个女婴回来!   惊吓过后,亦儿告诉他那个女婴是在外捡回来。陆老爷有点遗憾地摸摸小心脏,就想让下人先去打探孩子的父母,若是贫困不得不丢下孩子,他倒可以接济人家还他们一个团圆。若孩子没有父母也可将她送到赡养堂好好抚养。   料不到…料不到亦儿竟然决定收养那个孩子!再三劝告后,亦儿还是执着想亲自抚养那个孩子长大。思虑许久,陆老爷还是同意了。看着亦儿抱着孩子的模样,陆老爷哀叹:这可好了,亦儿何时能娶妻啊?   “爹,我们给她取个名吧。”陆亦思边哄着怀里的孩子边笑说道。陆老爷老眼放光地跑过去乐呵呵地说,“亦儿,爹可会取名了!当年,你的名字可是爹想的……”   ……   “诶,书呆子,你除了念书可想做其他的事?”   “我…我想像夫子一样传道授业。”   “哈哈——不过你脾气那么好,可不能被调皮鬼欺负了。这样好了,你当夫子,我为你把那些小鬼头管的服服帖帖的好了。”   “恩。”   ……   ? ☆、大明湖畔的原文 ?  诏然山   仙气缭缭的诏然山静谧悠悠中突起一阵慌乱,“他回来了——我能感受到他的气息。”苍老声音发自一棵满须古树。“什么?钟尔回来了!?啊啊啊啊——不好了!快躲起来啊——”惊恐尖叫声四起,山中的小妖纷纷乱作一团。   南源宫九运殿   仙风道骨的掌门师父正细细思索着独自对奕,突然灵光一现他含笑手执一枚白棋正要破解棋局手指一凝,突如其来一阵晃动百年楠木棋盘上的棋子倏然移位,桌边杯里茶水随着溅出杯外。掌门蹙眉从容不迫地收回棋子放回棋罐中心平气和问道,“何事这么急啊?”   门外胖乎乎的小道士气喘吁吁跑进来,“师父,七…七师兄回来了。”掌门老手一抖擦擦头上不存在的虚汗,牵强一笑主持大局般伸出双手安慰道“不要慌,不要慌——”   小道士无言地看着在房内窜来窜去找不到地方藏的掌门还是补充道,“大师姐请您去大厅。”正要钻入桌下的掌门尴尬从地上起身拍拍衣摆,捋捋长须道貌岸然地点头,“恩,我们一起去吧。”   ……   大厅里刚回到师门的钟尔被大师姐拉着嘘寒问暖,身旁同是穿着蓝道袍的几个小师弟一脸兴奋地问这问那,钟尔又是激动又是羞涩地一一答复。   “七师弟,你的出世历练之旅这么快就完成了?”万年冰山脸的大师兄踏入大厅淡淡问话,虽然知道大师兄威严的表面下是老妈子一样热情的心,可随之袭来一阵刺骨冷风还是冻得小师弟们直发抖。被提醒的钟尔不复往日自信的光彩,他似倍受打击地垂头丧气道,“还没。大师兄。”   大师姐不解地对着依旧美丽“冻人”的大师兄,“师弟能平安归来就很好了,历练就此结束不是挺好。”顶着大师姐责怪的目光,大师兄面上还是一脸冰冷只是语气略有和缓,“师弟,此次出行可有收获?可有遇上妖怪并将其收服?”钟尔再次遭受了迎面打击,他气馁地摇摇头又忿然作色,从头向众人原原本本诉说起了自己的经历。   他本是怀着满腔收妖除怪的热血下山,如他所盼碰巧遇到了一女鬼正要伤害一个少年。他及时出手相助想救下少年性命,不想那女鬼既厉害使他不能轻易降服,还将少年迷惑了反怪他多管闲事。他还不小心洒了少年一身狗血,于心有愧只能被少年抹回了一脸狗血。说到此处钟尔面上的愤怒化作羞愧难当,大师姐是心疼又想笑,大师兄还是面无表情,小师弟们却是不客气地哄然大笑。   钟尔神色有些恼怒让大家只能收了笑。没过多久,他反而双眼放光踌躇满志道,“所以,钟尔回来是想再努力修炼增强实力,相信终有一天定能成为真正的高手,成功斩妖除魔救世人于水火之中!”说到最后,钟尔恢复了自信满满雄心万丈的模样,仿佛可以预见他成长到独当一面气势凛然的一日。小师弟们激动新奇地想象自己将来也能像师兄一样。大师姐有些意外和欣慰,七师弟好像一夜长大,不再盲目地想斩妖除魔而是懂得提升自己。   “不错不错,钟尔此次还是大有长进。”掌门不禁快慰一笑地走了进来。“师傅!您来了。”钟尔惊喜地唤道,掌门眼带赞赏地点头。“我会告诉你,师傅在门口绕了好久现在才敢进来么?”掌门身后的小道士默默吐槽。   精神振奋的钟尔迫不及待地将自己的疑问提出,他眼带崇拜亮晶晶的期待望着掌门。掌门压力甚大象征性地低咳一声才悠悠道来,“师傅看来,那个女鬼不是简单的鬼,应是修炼而成的妖怪。钟尔应对的法术错了方向,自然不见成效。”钟尔就知道师傅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种小事不在话下!他恍然大悟地暗下决心下回一定不能再弄错鬼和妖!“钟尔,还有疑问?”面对师父温和的询问,钟尔不做多想地摇摇头。   “恩,钟尔啊,那你继续去历练吧。”掌门一反常态地咧嘴一笑,一脚就把钟尔踢出了南源宫。钟尔晕乎乎地坐在地上,掌门传音入耳“钟尔,你资历修为尚浅,师傅让你出去历练就是为了让你寻访名师多多学习,再则只有真正经历一番挫折苦难方才成长。去吧——”师傅说的话真有道理!钟尔想通后,虽沮丧不能继续待在师傅身边天天接受教导,还是满怀雄心地上了路。   掌门总算等到不省心的徒儿走了,终于不用每日被缠着教授法术展示镇妖除魔了。天知道!他学识渊博在道士避世修身之学,虽然有涉猎于法术不过泛泛。不想辜负徒儿殷切的眼神,他硬着头皮教了几年再也受不了了!此刻,他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准备回房继续下棋,才发觉大徒弟一声不吭就地丢下门中所有事物就走了,留下他一人欲哭无泪……   大师兄一脸沉思地观察着一旁的钟尔,方才他说正好有事便一同上路,耿直如钟尔并未怀疑。大师兄不动声色地打探钟尔遇见石娘和律的细节,开始陷入自我思考。大师兄在脑中查阅一番再三肯定,这两个人并没有在书中出现过。不错,这个世界是小说衍生而来的初世界。这本书名为《桃花威猛》。简单来说,就是一朵单纯可爱的小桃花妖成功蜕变为霸气十足的黑桃花的逆袭之路!好喜欢好喜欢~(娇羞脸)   咳咳,客观来说文中开篇是从男主视角说起。钟尔不过五岁时他的父母就被妖怪害死,是他的师傅消灭了妖怪并将无家可归的的他收为徒弟。钟尔从那时起就立志惩除消灭所有的妖魔鬼怪,阻止它们继续危害人间下去。   后来钟尔第一次下山历练。在一日夜深,他感受到城中存在妖气,便循着若有若无的妖气翻墙进入一个院子。他发现一个病弱少年在一棵桃树下,正眼一看那桃树原来是妖!他火冒三丈地就出手重伤了即将修成人形的桃谣的树身。无辜的桃谣眼中闪过惊讶、痛楚、震惊、愤怒最后定格在无尽的怨恨。钟尔一心只想消灭妖怪,下手毫不留情。不过,他的动静引起病弱少年的注意就喊下人来了。高人隐士不需要遵守世俗的规矩,可是半夜翻墙入院又不知道你是高人神马的,谁管你上来就是一顿胖揍。   钟尔一边躲着普通人的喊打,他把什么武器都往桃谣身上使。阴错阳差之下,桃谣树身支持不住花落,破了曾许下的三年言诺,遭到反噬的树灵严重受损接近毁灭。桃谣情急之下脱离树身逃跑四处藏匿最终,最终误入魔道失了本心堕落成魔。   原本善良的桃谣性情大变发誓定要让钟尔身死魂灭!她从此变得工于心计不择手段开始了对钟尔复仇之路。钟尔先是发现师门并不是自己崇敬的那样正气浩然,为天下惩妖除魔的正道领袖,而是与妖为伍最终被正道灭门。因内心挣扎的钟尔在师门全灭的时候袖手旁观,而他自己更是被天下误解被不停追杀,而桃谣夺舍于一个普通的女子在他身边不离不弃。   当钟尔的心慢慢沦陷之际才发现心爱的女子是真正的妖怪。一切起因是他误伤桃谣而起,正是桃谣处心积虑在背后陷害只为让钟尔一步步地自取灭亡。桃谣撕毁了假象露出真面目开始了正面报复,钟尔一片真心被骗取深受打击,可为了替师门报仇他不得不与桃谣相爱相杀进入剧情高·潮。不曾想桃谣不知不觉早已被钟尔的赤诚之心打动,只是放不下之前的怨恨。在爱恨交织中直到结局时刻,他们互拥说出心意共同毁灭于天地之间。   虽然《桃花威猛》是个悲剧,可这个故事写得跌宕起伏虐恋情深→→伪·大师兄拍手称快!实在是他穿多了甜文,碰见一个虐恋情深这能不激动!?   正式介绍一下,他是编号5555来自同西司,是世界的检修员之一。检修员唯一的职责就是维护世界的运行防止崩坏,否则他就会同世界一起碾碎散于虚空之中。新形成的初世界不完善具有不稳定性,虽衍生于小说也会因意外失之毫厘差之千里。5555是一个典型懒人。对他而言,与其任由世界出错到时补救,最好是按照原剧情走下去。再说初世界为了生存也会尽量遵循原来的剧本。   而现在这个世界,编号5555是大师兄并没有直接参与主角之间,只要按照原文剧情里为保护南源宫死去就好。他本来想消极怠工的,没想到主角遇上了两个书上没有记录的剧情人物。此刻,桃谣和钟尔还没正式见面。他为了不让剧情偏离就打算先跟着钟尔,再引导他到桃谣那儿去,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功成身退,做好炮灰大师兄深藏功与名……   “大师兄,那么强大的妖怪为什么都不伤害我?”迷惑的钟尔不经意间抛出问题。沉浸在思考的大师兄→挂机状态的编号5555毫不犹豫地回答:“人有善恶,妖有好坏。七师弟,师傅他们想借此历练的机会,让你自己见识真正的妖。希望你早日知晓,看这个世界一叶障目只能害人害己。你以为诏然山上妖怪都被消灭了。其实它们本就生于斯长于斯从未害人,我们又有何资格去打扰呢?”   “是这样的吗?”钟尔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刚上线的编号5555看着钟尔陷入纠结的模样,开始反思回溯到他说过的话突然感到一丝危机。他转念一想,小说里钟尔即使爱上桃谣,也到死都没有改变“妖即恶”的信念,怎么会因为他几句话轻易改变呢?他也就放下心来了,他翻开手中的一本《桃花威猛》开始津津有味地看起来,等这个世界运行这本书会将与原文不同的地方补充出来供他评估。殊不知因为他过于依赖小说,还有一种名为宇宙大恶意的存在,他从此走上了一条“想死也死不了”的不归路。   一年后   再也维持不了“高贵冷艳”设定的大师兄把一本书狠狠地摔在地上,揉揉眼深吸一口气捡起书再看→→《桃花微萌》。他难以置信坐在地上拿起火把看着不远处你侬我侬的两人,崩溃地仰天长啸“啊啊啊!!!”他痛心疾首地指着手里的书,“谁能告诉我?明明是《桃花威猛》,凭什么更名为《桃花微萌》啊?还我的‘虐恋情深相爱相杀’啊,你弄甚‘欢喜冤家宠文甜文’啊啊啊——我拼死拼活拉回剧情,只想好好当个炮灰大师兄不是给主角当红娘啊!天天被情侣虐啊?!”   大师兄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只是一时偷懒,让钟尔自行遇上桃谣开始相爱相杀,就准备退回诏然山。不想,钟尔见到桃谣的确出手将她的树灵毁了一半。可是,对于桃谣的解释他居然听进去了?!你个道士不好好除妖,跟桃树妖聊什么天啊?这样她要怎么黑化啊?呵呵,钟尔听到桃谣的隐情十分羞愧,为了赎罪他就寻找可以修复桃谣的树灵的宝物,桃谣也不记仇说要与他一起,从此两人欢快寻宝上路。中间更是甜宠无限,大师兄想阻挠的时候已经于事无补,简直就像世界在与他作对!看着傻乎乎跟在钟尔之后各种撒娇胡闹的桃谣,钟尔笑眯眯地各种迁就。剧情崩坏成这个样子,居然不会毁灭?呵呵呵呵——好想毁灭世界怎么破?   【滴滴——】大师兄随手拉出一个屏幕接受了新消息:【《桃花威猛》新番外——作者菌阔别一年的礼物望众君欢喜( ^_^ )】   【虽然只有几百字可这是我写这个故事的初衷,很乐意分享给大家:   夜半,鬼影绰绰。桃谣一脸害怕地望着四周树身不禁发抖。   吐着长长的舌头面无人色的鬼突然从眼前冒出来,伴着凄惨的呼喊,“还我命来——”“鬼啊——呜呜呜——”桃谣被成功吓哭小脸泪流满面,可怜意味十足。   “切。胆子还是那么小。”鬼收了舌头,显现出原本的少年模样。“喂——你一个妖怪胆子怎么可以这么小?”“呜呜——你为什么老要吓我?呜呜——”桃谣忍不住控诉。   “谁让我是被妖怪害死的,看到你们妖就讨厌!哼!”少年不屑地翻白眼,看见桃谣还在哭个不停,“喂——不要哭了——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被问题打断了哭泣桃谣也没了惧意,其实她只是怕这鬼吓人的模样。她抽抽噎噎地说,“我…我是桃谣。”   “桃谣啊——比我的好听。诶,桃谣,我心愿已了待会儿要去投胎。你可不要忘了我。”少年潇洒一笑。“你…要投胎?不回来了么?”明明以后不会再被鬼吓,可桃谣却开心不起来。   “我会回来的!你一定不能忘记我啊——”少年回眸一笑。“好。”桃谣真诚地点点头。   “约好咯!一言为定!”】   呵呵,如此坑爹。难怪桃谣会黑化,不过是因为钟尔不问青红皂白的的态度。现在看来两人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算了,你们开心就好。一边想着大师兄就想抹脖子自杀离开这个世界,“大师兄!”手被拦住,随之而来钟尔和桃谣关切的眼神让他觉得心好累。自从被发现一次,他们总会在他自杀的时候阻止,说来你们恋爱的时候还要拉着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吗?555……   ? ☆、送福利哟~ ?  那夜,陆老爷发觉陆亦思不再一意孤行地想随柳家女儿而去,他终于肯努力地活下去。直到陆老爷一人走出房门,他的情绪仍是激动得难以自制。他望见夜空里那一轮明月,忽然想起早亡的发妻,心中不禁悲喜交加。过了许久,陆老爷才想起正等着他的恩人。他心里已认定虽不知是何缘故,亦儿回心转意有了对生的渴望,神算子可是功不可没,真是陆家的大恩人!如此大的恩情,他感激得无以为报。   面对陆老爷亲手奉上的两箱黄金作为报答,律眼都不眨地全数拒绝了。陆老爷见神算子如此不卑不亢,心中更是赞叹隐士高人的清高脱俗。陆老爷再三道谢诚挚地送出谢礼,恳请律在府中多住几日让他好好招待。盛情难却之下,律倒是同意在陆府中住下几日。   等客房中只有律和石娘,瞧见石娘略有疑惑的目光,律心中小有成就感。他故作神秘似笑非笑,难掩得意之色,“石娘在想,我为什么不收下那些黄金是吗?”石娘并不言语只是在桌边静静地望着他。   石娘的沉默并没有熄灭律倾诉的兴致,他目光有神咧嘴一笑,嘴边的笑涡透露出好心情光彩照人。“我是看重利益,可平白得来的东西过于廉价。”对于石娘来说,凡人的心思过于复杂,她看不透也从未想去明白。此刻的她却能感到律的情感波动,是发自肺腑的坦诚快意。   第一次,石娘好奇起眼前的少年的行为之下的想法。她在心中琢磨着措辞无果,还是直率地问出口,“律为何对陆公子说那些话?”她不懂,病榻上的陆公子本是了无生意,因律的话心神大恸甚至生魂离体几乎丧命。律虽面上惊讶,可还是从容地让她跟在陆公子的生魂之后,引陆公子到陆老爷身边去。似乎一切在律的意料之内,那么凑巧的陆老爷在哭诉自己的爱子心切不被理解,陆亦思幡然悔悟自己的自私更是萌生出了生机。   律挑眉自满一笑,他很乐意解答石娘的困惑,“见多了有情人天人永隔后痛不欲生,自然会知道如何开导。他们只是被爱情蒙蔽双眼,看不见身边父母亲友的关切与人生的希望。自以为一死可求永远,从不想生者的职责就是替爱你的人好好活下去。再说我也只是随意试试看,成败在于陆公子自己能否回首。不过倒是值得陆老爷奉我们为座上宾。”石娘若有所思地看着笑得张扬的少年。   律怡然自得地拿起桌上精致诱人的点心咬了一口,恩~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律兴致勃勃地品尝满足的眯眼。感到石娘专注的目光,律拿起一块红色的枣糕站起晃悠到石娘眼前。石娘望着他手里的糕点,又抬眼看他。她呆呆不知作何反应的神情逗乐了律,律不厌其烦地将糕点送到她的嘴边笑哄道,“张嘴尝尝看,啊——”石娘有些迟钝轻轻咬了一口,“味道如何?”律忍不住笑问。石娘自有记忆以来头一回像普通人一样吃食,美味与否她分辨不出,可对上律期待的目光她不由自主地郑重点头。   律露齿一笑像发现新奇的事物的小孩般高兴,黑色双眼耀眼生辉,璀璨如夜间星光迷人。“我还以为石娘真的不食五谷呢?”他又将糕点送上前,石娘不觉尴尬地让他喂着。石娘收敛了平时生人勿进的冰冷乖巧得不可思议。律看了只觉有趣和心情愉悦,没想到他会从此养成随手投喂石娘的习惯。反正不讨厌就是了。   夜深人静,安稳入眠。   客房外的石娘神情自若地穿门而入,律在榻上睡得安稳仿若无害。睡前,律笑着要求石娘随意找一处客房安歇,美其名曰“男女授受不亲”。石娘并未拒绝轻轻点头,她出门后却只是隐身呆在门外,等律的气息平稳她才进了房中守在榻边。少年的脸上没有了幻像的伪装,他安详地闭眼白净的脸上不再言笑晏晏,透过窗的皎洁月光温和地泛在脸颊。   昏暗里威胁悄无声息地漫延,石娘偏过头素手一挥柔软无形的结界将他们围绕内。“律,醒醒。律——”石娘担忧地摇晃律的肩,而少年反常的沉睡不醒。微弱的白光渐渐扩大吞噬着一切,门窗、桌椅、烛台、床榻一点点地消失,只剩他们两人置身于一片白茫中。白茫餍足慢慢地吞噬石娘设下的结界,遭到反噬的石娘浑身一阵脸色发白,她的身形忽明忽灭。律沉睡的脸庞逐渐透明,石娘不知所措地紧紧抓着律的手。   “律——”   律在做一个梦,他知道这是个梦境。他站立于光可鉴人的湖面之上,微风拂过他利落的短发白皙的脸庞。“咔擦——”镜子击裂破碎跌落声划过耳边。他疑惑地转过身,眼前皆是白茫一片。   “徒弟,为师好想你啊!”律疑惑低头只见一个矮矮胖胖的小老头一脸兴奋地盯着他。他后背有些发凉毫不犹豫反驳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徒弟。”说着转身就想离开此处。律发现脚挪不动,他俊秀脸庞面色发黑,回身咬牙切齿道,“放手!”   抱着律的腿坐在地上的小老头固执地摇摇头,“不放不放!”小老头高兴地咧嘴笑着,脸上笑纹泛泛十分可亲。“徒弟啊,为师可是为你送金手指来了!”律不耐地只想甩开脚上的束缚,那个糟老头子又缠了上来。“不想我揍你就放手!”律火冒三丈地威胁道。   【哎,好像玩过头了。】老头心虚地松手站起来讨好地笑说,“你不想知道金手指是什么吗?”律不满的双手抱胸,面上还是饶有兴趣问道,“是什么?”   小老头两眼放光自豪地一手指着自己,“嘻嘻!当然是为师啊!徒弟激动不?只要你肯拜老夫为师,想学什么为师都可教你!”律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哦,不需要了。”他毫不感兴趣转身就走。被撇下的小老头气得直跳脚,吹胡子瞪眼道,“我肯收你为徒,是天大的好事!臭小子怎这样不知好歹?”   “为什么?”停下脚步的律回过头好奇地挑眉一问。“啊?”小老头傻眼地看着律闲庭漫步似得一步步走近。律微微弯身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小老头感叹道,“啧啧啧,我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呢?”   【不会吧……】小老头连忙摸自己脸上的胡子皱纹,【明明都还在啊。不该被认出来。恩!放心。】律眼带笑意看着小老头心虚慌乱后自作聪明的模样,挑眉淡淡一笑,“你到底是什么人?”小老头安下心来眼带狡黠笑嘻嘻地反问,“不用管我是谁。我只问你,你难道不想变强?你要这样一直躲在石娘身后吗?”   “你说什么?”律面色一肃。【遭了!】小老头急急捂住嘴,眼睛乌溜溜地四处转。“我才不会躲在女生的背后!”律挺着背双手抱胸不屑地宣布道。   小老头见逃过一劫,接着笑嘻嘻地决定先溜为妙,“徒弟啊,金手指就交给你了。你可要争气啊!”小老头踮起脚轻轻拍拍律的肩膀,兴奋的脸红握拳激励道,“徒弟,加油哦!”“小老头”笑着渐渐消失……   “喂!”终于发现不对的律想拉回对方,那人却已经不见踪影了。律不解地看着逐渐透明的手,师傅是你么……   律没想到再睁眼自己竟在荒山野岭里,他醒来莫名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有劲。他起身打量着四周,漫山遍野的落叶纷纷。“石娘——”   ? ☆、重生何幸。 ?  深宫夜暗幽幽,庭院人静声无。   “扑哧——”那把锋利短剑快而准确的刺入高虞的胸前,一阵撕裂的剧痛深入骨髓,鲜红的血如泉水咕噜涌出,华丽锦衣血红漫延。握住刀柄上男人的手修长有力,男人温润如玉的脸上溅上几滴血渍,他温柔浅笑的脸在黄晕下无比妖///艳。   他接过高虞丧失力气的娇小身体在怀,同他气质一样温和的嗓音说着让人不寒而栗的话语,“公主殿下好像很意外在下会亲自出手杀您?不是毒酒、白绫或借他人之手,是而用殿下亲赠的宝剑?利而无阻不愧出自泱国名铸剑师之手,殿下可是痛楚减少许多?”亲昵的疑问如昨日一片痴心全赋予她,周密思虑筹谋只为她重获自由结束终日颠沛流离之苦。   蚀骨的疼痛伴着急促的呼吸加重,高虞秀美的脸出现震惊不过一瞬,剩下的只有解脱的释然死寂,背叛欺辱经历太多次也变得无关痛痒。高虞拒绝回答的闭上眼不想看眼前疯狂到陌生的男人,只想静静等待死亡来临,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了。   谢煜言愉悦地欣赏着曾经高傲如天之骄女的公主姣好面容逐渐失去血色,他还能感到刀下慌乱跳动垂死挣扎的心脏。他附///身在她如玉的耳边轻声呢喃,“真让人心疼,看着殿下就要凄惨死去的份上在下不如告诉殿下一个好消息恩?曾经尊贵无比的国师大人,殿下可想知道他如今在哪儿?”高虞讶然地睁眼眼角已然发红,声音微弱不住颤抖,“他…还…活着?”   谢煜言漠然的眼满含恶意地对上高虞急切的美目,冷冷开口轻易将她眼中最后的希冀狠狠碾碎,“恩?怎么可能?殿下可真狠心。殿下怎么能忘了,是殿下丢下他在崖底一人孤独无望死去啊。呵呵,多亏在下从未爱上殿下,否则恐怕和他一样到死都要被殿下利用呢。”世界轰然崩塌心痛得无以复加,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下去了。绝望的泪忽涌出高虞紧闭的眼,伴着撕心裂肺的悲戚呼唤,“花珏……”   “忘了告知公主殿下,正是在下为烨王献计趁乱夺下泱国。也是在下亲自送了泱王一程,没见到父皇最后一面可是遗憾呐殿下?”高虞难以置信地怒目而视死死抓着谢煜言的衣襟,恨意滔天“谢煜言你个乱臣贼子!丧心病狂!父皇何曾亏待过你?你好狠!父皇——谢煜言我绝不放过你!我在地下等着你!!”高虞无力的手被随意掰开,谢煜言从容不迫地拔///出手里短剑。他沉沉地看着高虞嘴里流出的鲜血,力气随着血液的流逝而消失,含恨的目光逐渐呆滞。昔日一国公主就此香消玉殒。   谢煜烟淡淡一笑,将高虞的尸身轻轻放于地上,掩上死不瞑目的眼。他起身低头冷漠地俯视着高虞,“不过是罪有应得罢了。每次看着公主殿下把别的男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在下无时不刻在庆幸在下从未爱上您。”   ……   高虞脑中混沌一片,轻盈的身体疼痛疲惫全无。入目是一片灰暗,眼前慢慢出现一个背影,那人身上泛着奇异的光芒。高虞警惕地想后退一步,而骨子里公主的骄傲让她相持不动。纵然当了多年无忧无虑的公主,后半生历经的磨难让她能面色镇定地问出话,“你是何人?这是何处?”   那人缓缓转过身来,却是面貌不清一动不动似在认真地看着她。想本宫堂堂公主死后还要被瞧不起!高虞克制不住横生的怒意,心中忽闪过一丝清明,一双美目不禁瞪大,本宫…已经死了么?   “你和我想像一样的。第一次你的倩影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时,就是这样美丽、高贵的小公主。”那是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温和像锦缎拂过肌肤的轻柔。她的目光是高虞久违的对后辈满满的慈爱。高虞渐渐可以看清那女人拥有出尘的美貌,她似乎是一个很温柔的女人,粉唇漾着柔和的笑,目似点漆却弥漫无言的感伤,浅浅的哀伤一点点地感染人心。高虞恍然想起那个人,那个为她而死的人。似乎又回到生前心痛如刀割,她死死地忍住泪。即使委曲求全过,死后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是放不下所谓的骄傲。   “我…是一位作者。”那女人眼带歉意对着高虞伸出手似想触碰她。“‘作者’是何意?”高虞警惕后退一步出声质问道,“你为何愧疚”   女人脸色有些黯淡的垂下手仍是温和地笑笑,似乎难过她的防备,“对不起,我太任性了。当初我以为创造出那么多优秀俊郎的男子,终会有一位能给你幸福。”   女人的话让高虞对自己荒唐的一生嘲讽一笑,“你是安排我命运的仙人么?你们所谓的神仙怎会懂?他们说眼里只有我只要我肯,他们就能帮我复国恢复我朝昔日辉煌。呵,我不过是个亡国的公主他们所谓的情爱真是可笑!”   女人面上有些发懵,“你不信他们都是爱你?”高虞嗤笑一声,“口口声声说爱我的人都想将我整日困在牢笼里据为己有。谢煜言更是害死了我父皇,让泱国百姓陷入水生火热的战乱之中,还亲手杀死我。你知道我有多恨!多恨!谢煜言!谢煜言!若不是谢煜言…”高虞眼里激荡着疯狂的恨意,她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眼中酸涩,泪忽的划落。“对我好的至始至终只一人,他却从不会说爱我。可我害死了他……”她掩盖不了自己的愧疚,她此生就亏欠那个人。   泪滑落脸颊,女人垂下眼眸像对待孩子一样轻轻地抱住她,轻声呢喃,“我后悔了,我不知道笔下就是你真实的人生。最近我竟然能清楚感觉到你好像在阴间苦苦挣扎带着沉重的悲伤与怨恨。报应的是,我也体会到失去挚爱的感受了。”高虞有些不解却能体会到女人的哀伤,她迟疑的说不出话。女人继续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究竟是爱多一点还是恨多一点呢?若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会怎么做呢?”   高虞突然理解女人的意思,她紧紧抓住女人的手眼带恨意,“本宫要让谢煜言碎尸万段!!!   “只有这个吗?”女人的声音有些空灵遥远,好像会满足她所有要求。高虞欣喜若狂地看着女人,“花钰,花钰他能回来吗?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重来一次,你要好好把握。不是谁都能有这个机会,珍惜得来不易的重生吧。孩子祝你幸福,再见。”   高虞的身影化作点点金光消失在女人眼前……   乳白色的房门被轻轻打开,随之而来的柔和白光洒在女人纤细的身上。女人带着悲伤笑意的杏眼楚楚动人,眼角红色的泪痣衬着她光滑白皙的脸颊,极美相貌不缺一丝妩媚。入目白色房间简洁的只有一张纯蓝色的床和闭眼躺下的黑衣男人。   女人轻手轻脚地靠近坐在床边,她深情笑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描绘着男人硬朗的剑眉、挺拔的鼻梁,极淡的薄唇。女人情不自禁地莞尔一笑眼里是深沉的迷恋。他的责任心很强,对人也是一副不苟言笑的严峻模样。偶尔对上他的目光,褐色的眼里毫不掩饰泛着温柔,让她总是不自主地面红耳赤。他就这么静静地躺在那儿,如果忽略他胸膛里不再跳动的心脏,他就像只是陷入沉睡,似乎下一刻他会睁开迷蒙的眼,嘴角不由自主小小地弯起,温暖的手摸摸她柔软的长发,在她额附上一个轻轻的吻。   苦涩的泪滑过脸颊,她紧闭着眼睫毛颤抖,泪还是不停涌出滴落在男人苍白的脸上。她弯身与他额头相抵,“你说它说的是真的吗?造一个梦,梦里有你,有我。它开出了那么多条件,不知道我是求之不得。如果梦里有你,永世困在梦里我都甘之如饴。”   女人抱着男人的腰,头靠在他的胸膛,闭上眼陷入沉睡。女人呼吸渐渐变缓,直到气息全无。两人相拥而眠,时间就此定格……   ? ☆、重生何幸?捉虫 ?  韩臻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三党。此刻她正在面临人生一大神转折,她穿越了!她居然穿到一本后宫文里成为了女主——高虞公主。我了个去!她试图克服心里所有不安,好好捋一捋这个局面是怎么造成的。   那天晚上韩臻心情很郁闷就上网搜搜推荐小说的帖子消磨时间,凑巧她就看到了一个标题:【那些年被作者大大遗忘的坑→→开填了!!!】   作为一个掉过无数深坑的蹲坑者,韩臻暗搓搓地点开帖子,不得不说楼主简直是业界良心。楼主搜刮列出的一堆被留下至多数年正在被一点点填着的巨坑。不仅附上文名作者简介文案,还留下了原文地址和楼主追文的心历路程真诚安利!楼下更是一片感言刷屏:“天哪!作者大大终于出现了!”“三次元阻挡不住吾辈对大大深沉的爱”“居然填坑了居然填坑了居然填坑了居然填坑了” “手动点赞==”“女神你也快回来吧~~~~”“我不会在做梦吧?不行我要赶紧看看!”“有生之年QAQ”……   韩臻心有戚戚地发现几本她以前看过的文正以可见的趋势地更新。“我了个去!”韩臻看到一本两年前坑掉的《有虞无求》更新了一章,而楼主表示这妥妥就是“大结局”!她早就放弃等待这本小说,可是看那熟悉的文名熟悉的大大还是原来的味道啊,虽然她早就对后宫文不感兴趣了,可是曾经的一颗少女心还是欣喜若狂地跳动了起来。她深吸一口吐出浊气顺着链接到原文最新一章看起来。   五分钟后韩臻咽下一口血一抹脸爬到文下。不错不错,评论区彻底炸了!韩臻搞不懂!作者是被穿了吗?文中天之骄女高虞公主容貌出众,是曾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娇蛮公主。可惜,文一开篇公主十五岁的生辰之日,泱国的太子殿下突然亡命于马蹄之下,大受打击的皇帝病重紧接着泱国被敌国入侵,留下高虞一人面对徒然改变的一切……昔日亲信纷纷背叛,遭到软禁奋身逃亡,步步紧追的杀手,泱国灭亡接连出现的各式俊秀青年为她许下诺言,青年们互相之间默默针锋相对。好好的一个亡国公主逆袭后宫文,高虞公主不是应该收下一众美男成为一代倾世女皇么?说好痴心不悔男主之一的谢煜言摇身一变成了幕后大BOSS,如此也就算了。谁能告诉我,女主怎么就扑街了?!作者大大只写一个“正文完”真的大丈夫么?   韩臻实在不能接受,她忍住奉上一块闪亮月石的真诚之心含泪留言道,“我了个去!大大是被穿了吧?被穿了吧?是吧!!”没想到下一秒就有个回复:【 [1楼]网友:9999 也许是公主不爱他们,大大不忍心让她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韩臻一看ID不免小声吐槽“9999?我还感冒药呢。”,她手并未停下噼里啪啦地回复:“公主还没找到真爱就死了!大大怎么忍心啊?再说那么多优秀的男子,凭什么公主一个都看不上?求解答!!!”   韩臻的郁闷没有得到解答,对方反而向她抛出了一个问题,【[3楼]网友:9999 如果你是高虞公主,你会如何选择?】韩臻想当然地喃喃说,“如果我是高虞公主怎么也得收下四位大美男,怀抱美男坐拥万里江山多好啊。”话音刚落,她就看见评论下出现莫名其妙的话,【[4楼]网友:9999 很好。韩臻这个机会就给你了。】   然后…我了个去!她的世界观就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准确地说她只是眨了一下眼她就穿越成了《有虞无求》里的高虞公主,完全不给她缓冲的机会啊天!   一张张尊敬而生疏的脸庞让人不知所措的陌生,连自己的脸都变了模样!韩臻看见铜镜里秀丽少女的面容恐惧得只想尖叫,她只想躲起来可华美金贵的宫殿却让她如芒在背。手上传来的疼痛清楚的告诉她,你不是在做梦!她想不通自己只是想想而已,怎么就真的成了高虞?韩臻不相信自己是穿来享福的,她不停自我暗示终于冷静下来。   她按兵不动地装病了两天躲过许多探望,她套出一个小侍女的话后满头焦虑一心盘算着如何才能活下去躲过最后的一死。1、直接跑路再找到回去的方法。PASS!她的身边时时刻刻都有人跟着她根本不容易脱身,而且她无依无靠不一定活得下来。2、求助宠爱高虞的皇帝,揭穿谢煜言的真面目。PASS!再过三天,高虞公主的生辰就要到了,意味着泱国要亡皇帝要挂。谢煜言连皇帝都能弄死,指不定泱国已经掌握在他的手里。3、选择另外三个美男带她离开。PASS!她不相信那三人,即使有权有势却不能保证他们是否真心。谢煜言就是个典型例子。她不能冒这个险!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泱国岌岌可危,她的生命是否还能掌控在自己手中?韩臻不由地慌张紧皱秀眉,心乱如麻地掐着手白皙的手背上布满了红痕。   “我了个去!”灵光一闪唯一的生机就此出现,韩臻恍然想起有一人一定会帮她!那就是国师大人花珏。韩臻记得书中的国师大人虽然出现的次数不多,可也多次从他人手中救下公主。即使他不曾对公主表达爱意,可他的行动就清楚证明了。他甚至为高虞付出了生命!韩臻想只要她去找国师寻求庇护一同远离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和事,既能救下国师一命她也起码能不受他人胁迫。“再说,”韩臻有些兴奋地想到,“书中曾写花珏‘气质超脱出尘、容貌绝世无双’,我要好好见识一下!嘿嘿。”   ……   天空阴沉昏暗压抑,漫天磅礴雨滴飞落,水汽迷蒙中轩紫亭里孤坐的白衣少年仿若身处梦境。   高虞远远站在亭外雨中痴痴地望着少年的侧影,雨水纷纷打在她的脸上,她青白的唇轻颤眼已通红。   “谁在那?”少年微侧过脸轻轻一问,声音仿若空谷清远。高虞摒弃最后一丝迟疑,她一步一步地走入亭中,灼灼目光只停留在少年的出尘的脸上。高虞忽然低头看见湿漉漉朴素的衣服。她有些窘迫地用手抹去脸上的雨水,努力含笑如当年欣喜出声,“花珏…我回来了。你…还好好的,还来得及……”话里无尽酸楚再次带红了她的眼。   花珏面无波澜地抬头,高虞还是能感到他的疑惑。高虞不禁轻轻一笑正想靠近花珏。高虞面色忽一凝心仿佛被狠狠揪住,她紧紧望住花珏无神的双眼晃晃发晕的头沙哑开口,“你的眼!你的眼怎么了?”   高虞难以置信地看着花珏淡然一笑温和开口,“我自小眼就不能视物。”“不是的,不是的!明明不是这样的!”高虞不明白!花珏怎么会看不见呢?依旧是记忆里温柔而感伤的模样,却不再会注视着她眼里情愫深深,她不敢想象那双好看的眼会失去往日神采如黯淡无光的夜空,重生而来的喜悦变得一无是处。怎么会这样……高虞不懂!花珏的眼怎会盲呢?高虞眼前的一些开始摇晃天旋地转之间她无力地倒在了地上。   “姑娘……”   《有虞无求》原文:   箭在弦上情势急人,悬崖边上重重士兵后走出一位丰神俊朗的公子,他势在必得地对着困到绝路的高虞邪魅一笑,“殿下,跟我回去。”   秋风猎猎,身着小厮衣裳的高虞捂住臂上渗血的伤口,毫不畏惧地回身直视青年,乌发迎风扬起高贵难掩气质坚定的眼神美得逼人,“徐茂,你还想骗本宫?你早已背叛泱国,本宫宁死不落入你手中成为你要挟父皇的筹码。本宫死都不会放过你!”高虞讽刺一笑就纵身往后一跃,灰扑扑的身影转眼坠入悬崖之下。许茂震惊错愕之际,一道白影突然从所有人身后越过飞扑追着高虞而去。   许茂缓步走到悬边狠厉盯着深不可测的崖底,他怜悯般闭上了眼不紧不慢地下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士兵齐声如雷。   高虞是听着淙淙流水声醒来,她手指一动瞬间感到全身剧痛差点不顾身份出声喊痛。“殿下。”关切的声音像从悠远传来。她眨眨眼发现自己在一袭红衣的青年的怀里她虚弱唤道,“花钰?你怎么……”   花钰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安抚笑着仿若天人,“殿下,我已经为您安排好人接应,您快走……”高虞仍有些迷糊拉着他的衣袖,“你呢?本宫要去找谢煜言,你要一起吗?”   花珏仍是笑着摇头拒绝不容置疑道,“我不能和殿下一道,不过小锋会来寻我,殿下不必忧心。您沿着河流上游而行就能避开徐茂,接下来殿下只能靠自己了。”   “好,本宫命你要护好自己。”高虞怎么会不知道,相拥之时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儿,她甚至不敢多问不能拖累花珏,看着花珏笑着点头就强撑着一人离开。   花珏就在那儿看着自己守护一生的公主踉踉跄跄地离开,她似回头看了他一眼,可他眼已经变得模糊身体慢慢失去知觉。他努力地弯眼一笑伴着无言的哀伤,“殿下,珍重……”   孤身一人红衣,长久无言的笑。   “花珏,你在不甘什么呢?”遥远的天空居高临下的发问。   “没有不甘,宿命如此。”第一次,花珏的笑不是伴着浅浅的哀伤,而是一种美到极致的欣然。   ? ☆、重生何幸… ?  泱国悠悠历史不过三百年,其皇宫气势恢弘奢华连韩臻这个现代人都瞠目结舌。可她不会被这表面的繁华所迷惑。今天见到了带笑的谢煜言,韩臻就像听到死神的丧钟无视谢煜言躲的那个快!眼看时日无多,要想改变命运只能放手一搏了!   韩臻身着绫罗锦绣衣腰系红甩鞭,面上尽可能维持刁蛮骄纵的小公主模样。幸好大宫女羽花即使疑惑殿下的执着,还是尊敬地颔首低头引路去缈仙楼,一个伶俐的小宫女极有眼色的暗自落在众人后头转身去通风报信。   缈仙楼,自泱国存在那一日起,它就伫立于皇宫东边如同守护者陪伴泱国度过风雨或盛世。泱国高贵的国师一世就居住于此,也只有重大的日子才能见到对泱国举足轻重的国师大人。传闻几代国师之中有男有女,不变的是出尘脱俗的冷清气质。国师大人尊贵得连皇族之人都不能轻易打扰,从来只有泱国国君才有资格对其提出请求。泱国奉行“远离争战,和而大同”,四周的邻国对泱国的觊觎不容小觑,然而泱国多次陷入危难之中都是国师大人伸以援手,也是泱国安定泱国百姓才能安安稳稳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国师大人在泱国百姓的眼里都是天神般的存在,逢年过节都要为国师大人祈福,国师大人出行那日更是举国空前绝后的盛景。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国师大人是极为极为尊贵的存在!公主殿下找麻烦找到国师大人的头上这可这么了得?本期盼缈仙楼不会答应公主的要求,殿下耍个小脾气也就过去了。不想公主轻轻松松地进了缈仙楼,还见到了尊贵的国师大人。现在…大宫女羽花再老成事故,也忍不住能有生一见国师大人的惊喜,她偷偷遥遥望了一眼国师大人,“真的如天人一般啊——”羽花一回神唯恐对国师失礼急忙低头以示敬意。可羽花一看平日心比天高的公主对国师大人扭扭捏捏的模样,就提心吊胆地怕公主做出匪夷所思的事。不要怀疑!公主没有不敢做的!羽花欲哭无泪地在心里深情呼唤,“太子殿下快来啊……”   我了个去!韩臻活了十几年脸皮早就厚成墙,跟班级里的男生称兄道弟的自来熟惯了,可是,眼前的一袭白衣古装的俊青年真的让她忽然失措脸红爆了!害羞?活了这么大不知道“害羞”怎么写的她头一回低头说不出话来。虽然心里“我了个去!帅死人了——”弹幕狂刷屏,可她就是说不出勾搭的话!难道要说,“帅哥,我看你长的像我新任男友“么……   阳光透过白如雪的云层洋洋洒落在两人身上,少女红光满面身旁青年含笑低头,金童玉女如此相配如画。柱子后清秀少女一脸阴郁,如从深渊里爬出的噬血恶鬼带着重重怨气。   韩臻整个人就像泡在蜜里似得,连国师大人说了什么都没听清就晕乎乎地出了缈仙楼。冷风一吹,韩臻发现此行什么都没做成!她除了屏退宫女自说自话地告诉国师大人自己的名字就剩着害羞了……国师大人好温柔啊!韩臻啊韩臻你真的不是去相亲的呀!这可怎么办啊——   羽花不明白前一刻还欢天喜地的殿下,转眼就愁眉苦脸想一个人静静。近几日殿下总是神情恍惚,她得赶紧向太子殿下汇报。此刻看着殿下闷闷不乐在花园向鱼池里扔着鱼食,羽花只好同其他小宫女安静守在不远处。   什么是无妄之灾?这就是啊!韩臻只是在水边坐着一晃神就被抓到了一座假山之内。听着外面的嘈杂焦急的呼喊“公主殿下——”,被抢走的甩鞭勒在她纤细的脖子上,耳边压低嗓子低沉毛骨悚然的威胁,“别出声,我不介意杀了你。”   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韩臻忍不住没出息的啜泣出声。她妥协地跟着身后的人一步步后退,光线越来越暗心逐渐落入低谷最终绝望。   似来到了一个可容两人的空洞,两人才停了下来。韩臻脖子上的鞭子松了松,她全身发抖腿软地坐到了地上。那人也不阻拦地绕到她身前,沉沉俯视着哭泣依旧美丽的小脸。“你是谁?”仍是压低了的嗓音,韩臻却可以听出是女生的声音。她抵不住内心的恐惧地摇头说不出话,突如其来的窒息她扯着脖子上的鞭子蹬着腿感到自己几乎死去,心里暗恨怎么出门带了这东西!她没想到,高虞要杀死一个人轻而易举,甩鞭是她用惯的武器罢了。   高虞高高在上地看着和年少的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死死挣扎,似乎没了兴致她松了手中的甩鞭。韩臻大口大口地吸入空气,缺氧的感觉她永远都不想再体会了!她迅速地弄下脖子上如蛇的鞭子摔在一旁!韩臻心有余悸地抬头,阴暗的空间里一张年轻的脸映入眼帘。   韩臻吃惊地发现眼前的人,有着和原本的她相同的脸!如果有一天看到有人和你长得一样你会如何?是扑上去和她认亲吗前提是这个人不是要杀她啊!就算眼前的人说她是韩臻的前世,韩臻都不会意外。“穿越”可是真是神奇的事!不!韩臻受够了!   韩臻多么希望这都是梦,她捂着脸呜咽哭了起来像是要把所有的不安宣泄出来,“呜呜呜——我想要回家——我还没考上大学,我还没谈恋爱,我不想死啊——呜呜呜——”   高虞若有所思地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韩臻,她嗤笑一声“果然,本宫怎么会是这么一副没出息的样子。说,你是谁?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本宫的身子?”她威胁地笑笑俯///身把手放在韩臻已经有勒痕的脖子上,韩臻看遍小说脑补能力一绝她恍然大悟喃喃问道,“你是高虞?你…你的脸和我一样,难道这个就是我的身体?我们身体互换了?!”韩臻就像见到亲人似得向高虞扑上去,仔仔细细的上下观察着高虞,“这个衣服有点奇怪。嘿,这个手链就是我买的!呜呜呜——我的身体——”   高虞有些惊讶这孤魂野鬼突然不怕死了,听韩臻说的胡话隐隐相信了。之后高虞单方面地达成了共识,韩臻还是好好的扮演高虞的角色不许漏馅。高虞还好好地警告了韩臻,“你离花珏远一点!”韩臻发愣地看着高虞阴沉的脸色开始明白了,“这姐妹儿不会是重生的吧……”   书中这个时候,高虞根本还没见到国师大人,而且国师本来是没有名字的,“花珏”是高虞为他取的。一开始高虞心高气傲看不上一堆虚名的国师大人,故意赐了一个有些女气的名字。国师大人也不恼应了下来。说来,国师大人对高虞真的是不一般的宽容呐。   韩臻本来下定决心要跟在高虞后面,也许哪天就能换回来了。从此天高任鸟飞,彻底摆脱高虞的一切。嘿嘿。可高虞说她自有法子,让韩臻好好待着不能做奇怪的事,更不能靠近花珏否则不介意把韩臻掐死。我了个去!所以,你来的目的其实就是警告我不要靠近花珏吧?是吧是吧!韩臻一个普通的高三党真不想把命给丢了,她还是按兵不动好了。所以在一脸焦急的太子殿下找到韩臻的时候,她只是说自己在开玩笑玩躲猫猫。这个借口好烂……不过,她掩饰好了脖子上的伤痕,太子殿下没有怀疑只是嘱咐她不要老是这么任性,让他和父皇担心。高虞可是留下了个烂摊子给她啊……   “虞儿,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皇兄可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哦!”对上太子殿下求表扬亮晶晶的眼神,虽然那份关切不是给韩臻的还是让她心里一动,话也就这么说出来了,“你…皇兄明日不要骑马!天…天气不好!”韩臻的借口太过敷衍,可太子殿下还是郑重的答应了。韩臻看着仪表堂堂的太子殿下心里想,“我才不是看你长得帅花痴呢!只是看你一出场就是炮灰命可怜你而已!本来就不关我的事……”太子殿下低头看着陷入自我思考的妹妹,忽然有些疑惑地皱了剑眉,虞儿也会有心事了,是长大了么……   缈仙楼   入夜,高虞一人静静地站在花珏就寝的房外。她试探一回已经弄清了现在的情况,重生而来产生了许多变数。先是花珏与前世不同之处,他看不见了!而她昏睡着出现在缈仙楼内被花珏捡到,她更是与韩臻互换了身体。可高虞目前不能急着找到恢复的方法。时间紧迫,她之前昏迷两日已经不能再耽搁了。   高虞携着国恨家仇重生而来就是要守住泱国,护住父皇、皇兄与花珏,这一世她会想法儿治好花珏的眼,还要…让谢煜言付出应有的代价!高虞原本平淡的脸色忽然变得阴沉。昔日单纯娇气的公主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今日历尽千辛万苦含恨而来的高虞!   ? ☆、重生何幸! ?  临于古朴典雅缈仙楼的高层之上,尽收巧夺天工的泱国宫殿富丽堂皇于眼底。   高虞公主生辰之日除如常摆出盛宴广迎宾客,循泱国礼俗十五岁少女会得到特别的祝福,寻常百姓家都是家族地位最崇高的长者送出,泱国皇族子女最荣耀的自然是收到国师大人贵重的祝福。   此刻,喜庆的皇宫里上上下下都在为祝福典礼而忙碌,而国师大人还悠闲地呆在缈仙楼上。金色的光芒勾勒青年的身影挺直如竹,浅笑的神色就像在专心聆听这个世界。   高虞一眼不眨地望着花珏,这人虽给人高不可攀的印象,其实他的心总是很软。高虞只是胡编了一段孤苦无依的身世,花珏就无声地默许她留在身边做个小侍女。   高虞毫不收敛专注的目光让花珏有些不习惯,他并未回头只是提议道,“于高,宫里有民间的杂耍。听说热闹,你不去转转吗?”殊不知他薄红的耳尖让高虞不禁发笑,她掩饰好心底的贪恋无视躲在屋檐上的小锋,正义凛然地盯着花珏的脸,“花珏,我得保护着你啊。”高虞又一次不顾国师大人的意愿唤他“花珏”,只因这样她才能回到曾经亲近的感觉。   花珏被高虞的厚脸皮给逗笑了,黑暗里少女的声音并不像旁人总是无声恭敬和疏离,也不是清高不屑而是亲近自然。她总喜欢在待他身边像熟识的友人知道他的所思所需,却有些让人捉摸不透骨子里隐隐带点天成的高贵。   高虞转身巡视着缈仙楼外的天地,沉浸在喜悦的泱国上下还不知道这曾是他们记忆最后的一抹艳丽,她也不曾料到她十五岁的生辰是最后一次的亲人相聚,从此不是被软禁就是在逃亡的路上受尽颠沛流离之苦。望着天际一只展翅尽情翱翔的孤傲雄鹰,她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笑眼底是孤注一掷的偏执,她会倾尽所有守护住心中最后一片净土。   ……   是谁说有生之年要体会小公主的感觉。韩臻今天可是好好地体会了一把!   韩臻才摆脱了每天早起晚睡的苦逼生活,今早天还没亮小宫女就悄声喊她起床。韩臻仗着公主的身份在床上打滚抗议就是不起,大宫女羽花毫不留情地把韩臻揪起来,彻底无视她欲哭无泪的熊猫眼。   接下来就是洗漱、上妆、梳发、穿衣……等韩臻清醒的时候就在铜镜里瞧见了一个极俊俏的小公主,额上一朵俏丽的胭脂粉花,身上红衣繁杂华丽。恩,韩臻已经习惯了这张脸,偶尔恍惚一下还以为自己本来就是这个模样。诶,一把辛酸泪。   隆重的祝福典礼   一袭白衣的国师大人庄重地立在高台之上,纯白衣边绣着繁杂的金线。韩臻拉着大红的裙边一步一步地踏上白玉台阶,她目光迷离地直直注视着只觉得自己被那个天人般的青年所迷惑。   青年精致如精灵的脸庞带着温柔笑意,净白修长的双手雅致捧起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送到韩臻面前。他仍是清远温和的嗓音轻轻祝福,“愿公主一世平安福顺。”韩臻忽然想伸手抓住青年告诉他,不是的!高虞不会平安福顺!相反,她…她活不过二十还倒霉一世,更是连累了你!   韩臻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看见了青年身后那张韩臻的脸上警告敌视的目光,她忽然觉得胆战心惊四肢发凉。   祝福大典结束,韩臻呆立在原地看着一同离开的两人,心里涌上了一股深深的不甘的嫉恨……凭什么高虞可以得到花珏的爱?凭什么她要代替高虞去面对凶残的命运?凭什么他们可以去享受幸福?明明她才是主角!凭什么——   韩臻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就没想过坐以待毙,即使高虞已经重生可她应该还没来的及作出手脚,既然她成为了高虞公主自然可以利用属于她的权利。韩臻曾通读小说三遍熟知所有剧情,她的优势明显要大于高虞。就让高虞看看究竟谁才是主角?   夜深家家万户人静,灯火晃晃油灯似尽。   韩臻知道没过多久泱国江山就会易主,最重要的是今晚太子殿下如同书中所写坠马身亡,皇帝也急火攻心的病了。她不禁想也许这就是小说效应,一切都不会改变,她真的要替高虞去死!形势步步紧逼,强烈的危机感让韩臻决定放手一搏。   眼前温润如玉的谢煜言让韩臻清晰的意识到自己是在与虎谋皮。可是她已经无路而走,不是她想把自己送到杀人凶手手上。韩臻其实想的特别简单,她才不会等着人来软禁自己!她有完全服从高虞公主的十五位武功高强的侍卫,趁夜她想去绑了花珏找一处世外桃源过安生日子。至于高虞她会给些钱财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曾想,她一出门就眼前一黑,醒来就看到谢煜言这个大BOSS,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了个去!   颠簸的马车上,韩臻慢慢退到一边,“你…你要做什么?我可是公主!”,心虚的质问没有半点说服力。她只盼望谢煜言跟小说写的一样,不到最后不露出真面目。   “殿下,这样多好。从一开始在下就把殿下绑在身边,殿下也就不会去招惹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多好!嗯?殿下。”谢煜言伸出一手温情抚过韩臻的脸笑的风轻云淡,可韩臻是真的体会到了那种站在悬崖边上的恐惧。这BOSS也是重生的啊喂!我了个去!老天你这么喜欢玩啊!我欠你的啊——   韩臻僵硬的一动不动任由谢煜言审视,一脸害怕的模样就像一只小狗般无助。谢煜言低低一笑,“这么久没见,殿下怎么一点气势都没有。在下还是喜欢殿下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其实吧…我不是高虞!”韩臻弱弱出声,对上谢煜言不信的目光。她闭上眼大声说道,“爱信不信,反正我不是高虞公主!你被高虞耍的团团转,你还得意个什么劲呢!”韩臻从没如此确信自己被当做了替罪羊,心中对高虞的怨恨更深了。她在心里狠狠咒骂高虞,“我才不会让你得逞,我绝不一个人倒霉,死也要拉你一把!”   韩臻睁开眼直视谢煜言笃定地说,“你是重生而来的吧?”谢煜言心里微微吃惊仍是不动声色地后退好以整暇示意她继续说。   韩臻捏紧了手端正坐了起来,没别的原因只觉得这样比较有气势。她在心里措辞了一下才开口,“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只是有一天醒来发现我成了高虞公主,我们两人互换了身体。你…你也不想要一个冒牌货吧。还…还有殿下也是重生的,殿下告诉我她是被你杀死的,她不会放过你的!她现在还在缈仙楼国师大人的身边,你不去看看你的殿下?”   谢煜言的惊讶已经过去了,韩臻的话他是将信将疑。虽有些遗憾不能让殿下从以前一样信任他,他还是很期待接下来的见面。他厌烦了没有殿下的日子,死了一回又收获了惊喜可真是待他不薄啊!   “在下的殿下?恩?”韩臻惊讶谢煜言如此容易被愉悦,她刚放心一点,谢煜言又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姑娘挺有趣的,在下谢煜言,姑娘可否告知在下姑娘的芳名?”   韩臻在心里呐喊,老天,我哔——   ? ☆、重生何幸·^· 捉虫 ?  谢煜言十分正经地小小调·戏了韩臻一下,而韩臻震惊的表情让他觉得分外有趣。他轻笑着起身坐回原处靠在门边闭目养神。受到打击的韩臻脑中只有发发弹幕刷屏:“我了个去!作者已经自暴自弃准备开始大撒狗血了吧!”谢煜言不怀好意的话让韩臻莫名觉得自己真相了!   任由马车带着他们直到天际发白,韩臻一夜昏昏沉沉再次醒来只见谢煜言含笑请她下车。韩臻发觉他不说话的时候真是比正人君子还正人君子。原谅韩臻已经词穷,她琢磨了一夜终于想通了。原来她的穿越是有原因的,她的使命不是来和花珏再续前缘,而是和谢煜言这个腹黑公子斗(xiang)智(ai)斗(xiang)勇(sha)的。她甚至都能想到“韩臻X谢煜言and高虞”我爱你,你爱她,她不爱你的一场开年大戏,等到穿越女韩臻被虐的心如死灰,大反派谢煜言蓦然回首发现真爱,幡然醒悟反身再回来追她,一轮新虐准备开始……我了个去!韩臻发现自己的脑洞已经可以突破天际。   “喂!你要把我关在这里什么时候啊——”韩臻就知道谢煜言是个人面兽心!谢煜言毫无预兆地就把韩臻关在房里让她一人待着。韩臻忽然有预感,她的路还很长。我了个去,这个门怎么撞不开啊啊啊——   泱国王都。   三日来都城人心惶惶,商家皆是歇业闭户。空荡的大街上一列人马疾驰飞奔而过尘扬四起。   正如前世记忆,宫中寂静如空城。   谢煜言并不在意烨君是否再次血洗了顽固不化者倾覆泱国。他一袭白衣不染微尘,笑意盈盈地面对拔·剑相向的一干侍卫,如入无人之境般神情自若地踏入戒备森严的缈仙楼。   高虞手执赤鞭从高楼之中疾步走出,对上谢煜言可恨的脸怒从心起地横眉冷笑,“谢煜言,你个通敌叛国者竟然还有颜面在此出现?既然你自投罗网的送上门来,本宫可要和你好好清算一番前仇旧恨!”   谢煜言温润含笑凝视面貌陌生清秀却有昔日傲气的少女,正要举步上前高虞愤然就甩鞭而击。谢煜言起步向后一仰就轻而易举躲过凌厉一鞭,赤鞭如凶猛灵巧的蛇随之穷追不舍。谢煜言使出腰间一柄墨色短剑拨过甩来的赤鞭,武器之间紧贴相对划出道道剧烈的火花。高虞激恼更甚地想打落曾经自己有眼无珠相赠的宝剑,赤鞭绕着短剑而上不想鞭尾缠在剑刃却收不回。她满面怒容原地站稳执着赤鞭奋力向后一扯,谢煜言从容而笑轻轻松松地稳稳不动两人就此相持不下。   高虞使用赤鞭全靠前世熟练习武残留下的记忆,此时渐渐笨重的四肢让她越发痛恨这幅内力全无的身体。谢煜言只不过几招就使她不能伤他分毫。高虞仿佛又回到曾经武功被废软弱无力的境地,内心隐隐焦躁与不安面上也显出了疲色。事已至此,高虞恢复理智不想再纠缠下去,她冷冷向严阵以待的侍卫下令:“将他捉往天牢!”   “是!”一众侍卫得令就要将往日泱国堂堂的丞相拿下。   谢煜言也不反抗从容地收了手里剑,面对颈上冰凉的威胁却笑如春风地开口,“在下忘了请问殿下,国师大人可还安好?”   “是你!”高虞面色一变盯着谢煜言不论前世今生都令人无比厌恶的脸,压不住心中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狂怒。花珏自那日祝福大典回来就似体力不支般忽然昏倒在地,高虞急忙将他扶起却猛然发现他的面色发青濒如死状。高虞头一次心神大乱,她不敢想象如果花珏出事她要如何活下去。可宫里医术精湛德高望重的太医纷纷束手无策,连是何病因都诊断不出。高虞守在花珏身边已连着三日不曾合眼,却不想罪魁祸首居然是谢煜言这小人!高虞毫不手软地向谢煜言狠狠地甩了一鞭,下一刻他胸前白衣立刻留下一道伤痕狰狞地渗出血来。   谢煜言像是感觉不到疼痛般甚至像是更愉悦了一样低头连笑,青年温柔悦耳的笑声却冰冷阴森让人不寒而栗,“正是在下。殿下如何折磨在下,在下都无怨言。只是国师大人怕是等不了多久了。殿下要如何选择呢?恩?”   面对谢煜言如同逗三岁小儿的语气,高虞狠狠地扇了谢煜言一掌,在青年如玉的脸上留下一道红印。高虞仿佛受到了奇耻大辱般满脸怒气,发抖的手执赤鞭直指着青年,“谢煜言,你胆敢威胁本宫!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花珏要有什么事,本宫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说——”   “啧啧啧,我来的好像不是时候啊?真是打扰了。”高虞的话就此中断,半路插·入的话里是自觉抱歉的意思,可作为不请自来的律无视对峙的两方就这么大大咧咧地踏进缈仙楼,面上也是丝毫没有半点歉意反而有些看了一场好戏的幸灾乐祸。   又一个擅闯而来的人,皇家的威严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挑战!最后一丝耐心被耗尽,高虞冷冷地问罪于律“你是何人?泱宫是你想来就来的吗?”   律毫不在意承担高虞怒气的后果,他似有些迷糊打量着高虞眼带好奇地反问,“我听说这里有疑难杂症想来解决一下,顺便请公主帮个小忙。难道公主不欢迎我?那我还是走吧!”说着律摇摇头似沮丧地回身就走。   “等一下!你是医者?你医术如何可真有把握?你若能治好国师,自然有重赏,若是治不好……”高虞忍不住喊住律话中威胁意味十足,她心里不禁疑惑这人难道是皇兄请来的?她转念一想自知不可能,然而此人能轻易进入泱宫,还无人察觉怕是不一般人。不管高虞心中百转千回,律被开口留下的目的是达到了。   谢煜言见高虞的眼望着律含有期待,他还是“好心”地出言相问,“殿下何苦将国师大人交给来路不明的人?国师中的毒寻常药皆无解,唯有可解百毒的千年冕雪花一试。在下不才,世间独一朵被在下偶然所得。殿下,恩?”谢煜言温柔的笑里带着宠溺,眼中胜券在握的模样分明传达着“来求我啊来求我啊来求我啊——”此情此景连律都要抹一把冷汗,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谢煜言,你到底有何目的?”高虞始终不明白谢煜言所作所为,简直是丧心病狂!此时明知谢煜言的用心险恶,却因花珏的安危不得不让他得意下去。   谢煜言止了轻笑深深地望着高虞轻轻说着“殿下,是不懂在下的心意,还是不愿懂?殿下可还记得在下从前…”“呵!你不要本宫提从前,父皇待你恩重如山,你又是如何回报?自你背叛泱国这日起,本宫与你已无瓜葛!你说!到底要如何才肯交出冕雪花?”高虞一点都不想回忆过去,更不想继续听他胡言乱语。她只想快点让花珏醒来!   谢煜言面无表情地停顿一下又恢复了一贯温柔笑意,只是眼里是直白的讽刺暗沉,“那在下就无话可说了。”接着他眼神默然的立在那儿,让高虞忍不住想掐死他!   “啧啧啧…”律正想发表一下感言,“先把他抓起来!”高虞就开始迁怒眼前碍眼的路人。“诶诶诶,真不讲道理!算了,不要浪费时间。我可以医好国师,只是我的事公主要妥当做好!”律一瞬间逃离了侍卫的包围圈,来到高虞身边笑着抱怨着提出要求。   “本宫凭何信你?”   “啧啧,你还有时间犹豫吗?”   ……   花珏昏迷十日终于醒来,高虞把重生而来经历所有的事一一说给他听。花珏专心地听着时不时发问,高虞欢喜他的一言一行。才提到谢煜言设计借着韩臻接触到他暗中下毒,高虞知道后一怒之下派人看守韩臻。“韩姑娘也不是故意的,就不必关着她了。”高虞不惊讶花珏的心软,可还是恼怒他关注韩臻。高虞忍不住拉花珏的墨发开口教训他,“你关心她作甚?本宫又没把她打入天牢。”   花珏只觉高虞的行为像小孩,他对着身旁的高虞耐心说着,“让韩姑娘出去走走,别闷坏了她。”高虞忽然看出花珏脸上的落寞,他…从未离开泱宫,也不曾见过这个世界。这一世,他怎么会落得如此……   高虞重生后的多了变数,唯恐事情再有变。她先与父皇和皇兄暗中相认,她没有提重生的事只说是无意中发现谢煜言的行为古怪,探查一番发现朝中的暗流涌动。纵然匪夷所思,确定高虞才是真的女儿之后,泱国皇帝就和太子殿下一起开始着手应对烨国的诡计。他们表面上按照高虞的建议发展,幸而如烨君如前世记忆行釜底抽薪之计。接下来就是清扫朝中奸细传递假消息等烨君自坠陷阱。如今谢煜言也被擒,只她的身体被韩臻所占。即使父皇和皇兄努力安慰她,并下令寻找天下所有能人异士,高虞心底还是害怕她不能换回身体,终生以一副陌生的面貌去面对亲人。望着仍然在身旁的花珏,高虞忽然在庆幸至少在这充满算计的争夺之中,他还是能守候她到最后。其实她是有私心,她在害怕花珏会对韩臻另眼相看。毫无缘由,内心就是这样一直担忧着。所以,她会一开始就警告韩臻不准靠近花珏,会到现在一直软禁着韩臻。   高虞长久的沉默让花珏觉得不安,他以为高虞是在生气不自觉地想解释,“殿下可知道国师之职就是要一生守护泱国?然而,我们并不是无所不能。泱国君主曾与先人秘密约定,当泱国有难时我们至少要守护正统皇室后代。”“不要说了,本宫都知道,你…你们为泱国的付出,泱国都记得。”高虞的心一阵疼,前世纵然他知道泱国已亡,仍然凭一人之力多次出手相救。若不是她一心想复国,他也许会和她在守一片安静的天地就此终老罢。   “我并没有做什么。我应该是最无用的国师了。”花珏知道高虞在安慰自己。他的低落被扫去转而笑着说,“殿下可听说过,国师一族有一种本领?是预见将来。前任国师曾对我预言,我终有一日能看见,也会同所有的国师一样拥有预见的能力。”   高虞看着花珏一本正经说着天方夜谭的话还是忍不住相信他,她故意逗他装作不信,“你当然会好起来。不过…预见?怎么可能?我从未听过,人可以预见未来,太过异想天开了吧?若是真有那泱国怕是所向无敌了吧?”“公主相信宿命吗?”花珏没有反驳只是继续说着,“世间所有早就命定,人只要活着便逃脱不得宿命。即使明知前面是悬崖,还是要往前而行……”花珏总是在笑着,试图用自己温柔去安慰她。然而,高虞总能感到那份淡淡的哀伤。她忽然明白那份哀伤是对命运的无奈,“花珏……”   “国师大人终于醒啦!再不睁眼某人都要把我砍了哈!”律还没进门就连笑着调侃道,“公主,你的承诺可以履行了吗?”   高虞连着几天被眼前人烦着,知道再不答应他的要求他是不肯走了。她起身向前问道,“你有何要求?”律仍是笑的不在意,却能从他的眼中看出认真,“帮我找一个名为‘石娘’的女人。”   “是何身份?” 摇头。   “年方几何?” 还是摇头。   “这也不知,那也不知,你至少要描述石娘样貌是如何?”   “如果我知道,还要拜托你一国公主做什么?”律仍是笑着,只是眼里多了一份无奈和迷茫。   ? ☆、重生何幸 · — · ?  番外一、 溯回:预见以命相抵   花珏真正看见高虞的模样是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一个年轻女子随着争先恐后的光芒映入眼帘。高虞拥有着他在内心想象无数遍同样姣好的脸,唯一双弯眼里本该充满笑意的眼眸缀满了哀伤,她熟悉的呼唤就这么带着点点刺痛传入花珏的心中,似哀似怨似叹,“花珏,你到底要丢下我了么……”   盛名于传闻中泱国的国师大人,三百年来都是孤身一人恒久立于缈仙楼之上。人说,泱国的国师大人是得天命眷顾所优待,外来之人纵有疑虑也不敢得罪,除非他想与整个泱国为敌。   花珏却清楚国师的年岁从来不过而立之年,这就是凡人获得预见命运能力的代价。当花珏的盲眼畏惧光芒开始,心中明了这个世上已经容不得他了。   高虞曾心存悸动地沉沉诉说,她做过一场恍恍大梦。太过真实,真实到不知不觉信以为真;太过痛苦,痛苦到蚀入皮骨痛不欲生。万物神奇或许就在此,花珏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也沉迷于梦中,茫茫不能自拔?   宏大的巍巍高台之上,他如愿亲自为高虞送上虔诚的祝福,“愿公主一世平安福顺。”万众瞩目之中,神采飞扬的公主对以淡淡笑容如身上隆重的衣裙一样得体庄重,他却知道那漾着笑的眼里的是对虚名不屑一顾的戏谑。   “花之艳丽夺目,珏以动听悦耳。本宫赐予国师御名‘花珏’可好?”他包容一笑欣然地收下重新冠以的名字,没有看到所期待的发怒心里别扭的公主撇嘴小声嘀咕,“一点也不好玩。”   前任国师笔下预言,花珏双眼恢复光明之日就是他履行国师使命之时。在梦里,他仍是尊贵至上的国师大人,却是名副其实拥有国师预见宿命的能力。他站在缈仙楼之上透过茫茫的星空看到无形操纵的命运之线,泱国即将不复存在最终湮灭成为永久的历史。   泱国威严的帝王坦然相对凶险的预言,他并不畏惧反而对未知的劫难自信满满。同样是这个帝王在突然失去唯一的爱子后瞬间苍老,颓废无力地将天真的公主交付花珏来守护。   宿命如柔顺的微风徒然间现出多重面目,泱国形势陡转直下转眼落入他人之手。大将军徐茂竟然效命于烨国,他以公主的性命要挟花珏交出先皇留下的半块兵符。花珏在国人鄙夷的目光下把泱国最后的希望交了出去。徐茂听闻松懈的守卫让高虞逃走愤然大怒,锋利的长剑就此刺入花珏的胸膛,刹那间鲜血四溅……   当暗卫小锋复命回到火光漫天的缈仙楼,只能拼尽全力把命悬一线的他救出,躲藏之间暂时勉强为他止血。   泱国灭亡,争夺四起的春秋,流离失所的百姓。   花珏一袭艳丽红衣奔波在寻找高虞的路程,胸前始终不能完全愈合的伤口,宿命无情最喜屡屡的捉弄。预见,是一种看似强大实则可悲的能力。他清楚泱国阻止不了的毁灭,高虞终究复仇无望的痛楚,自己注定孤独凄凉的死去。明明知晓他无力改变宿命,他还是要去护着藏在心底最重要的公主。世人不知疲倦地去争去抢留住高虞的机会,只因那苍白可笑的传说。“高虞公主将建立史上最强大的国家,成为坐拥万里江河名扬天下的第一女皇。”   高虞失去昔日天真烂漫变得成熟稳重,一心只为复仇敌人祭奠亡魂、重建泱国以慰百姓。命运之线不停拨弄,高虞武功被废数次被擒,辗转逃亡于心怀叵测的人的权利覆盖之下。花珏知晓公主不会停下脚步,他只能追随在公主身后以一己之力去对抗未知的危难。最后一次,高虞义无反顾地纵身跃入万丈悬崖边,他穿过众人飞身护着怀里的公主一同坠落,最终是以命相抵。   花珏再一次经历了死亡的冰冷与缓慢,孤寂在吞噬他眼中的清明。命运在嘲笑他的无能为力,他不能再陪着公主走下去。可他知道自己的公主会遇见最初的他,不容拒绝地在他心底留下重重的一笔,伴随他生生世世。   可笑可叹,宿命如此,无怨无悔。   番外二故园:穿越想想就好   韩臻一觉醒来首先发现的不是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身体,而是在床榻上静静浅眠的青年。她没想到高虞会这么光明正大地呆在花珏的房里,关键自己的姿势是正要去碰花珏精致的脸。   韩臻心中哀呼一声自己的状况不对赶紧收回手,低头就发现了手上细细的银链。我了个去!韩臻咧嘴无声大笑,整个人抖得就像得失心疯一样。   “殿下?”花珏以为公主又再次不经他的同意进了他的房里,在黑暗中仍能感到急促的呼吸。他有些无奈地起身想提醒一下对方下不为例。   韩臻闻声停下来望见风华霁月的青年一时失神,唯一可惜的是那双眼黯淡无光。她忽然不想承认自己不是高虞,心里无故瞬间翻涌着无数贪念。她不去多想身份能隐瞒多久不被揭穿,只要有一刻,一刻,眼前人的身边只有她就够了。   得不到回应的花珏慢慢起身对着韩臻的方向愣了一下,在韩臻看来青年就算只是发呆也是这么好看。花珏犹豫许久才缓缓开口打破韩臻的妄念:“韩姑娘,是你吗?”   韩臻呆呆立在原地,她没有错过花珏脸上的一丝疏离,同样是笑容却寒入心底。韩臻就这么看着花珏止不住心中酸涩,“你怎么会认出我来?你不是看不见吗?”她只是很单纯地不解,如果是按小说的进程,花珏会爱上高虞不奇怪。可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高虞用的是她的身体,在别人眼里明明她才是高虞公主啊?花珏为什么会失明她不知道,可是他怎么会连身体里的灵魂都能认出呢?这就是国师的厉害吗?韩臻忽然明白只要高虞存在一天,韩臻就不能彻底替代她。   听到熟悉的声音,花珏的疑惑只是一瞬,心中恍然明白了两人的身体恐怕已经换回了。他也说不清缘由,纯粹的只是一种感觉,这个人不是她。他不做细想只是习惯地淡淡一笑,“韩姑娘可否回避,容我更衣。”花珏没有忘记,他现在应该只穿着里衣。   韩臻不懂他的顾忌不肯走,她忽然很不甘心。她不希望花珏再次走小说的老路,就试图循循诱导花珏,“高虞贵为公主有那么多优秀的男子追求,你既是国师身份有别又看不见。你凭什么以为她会一直喜欢你?”   花珏面上微微一愣转为严峻,“韩姑娘!不可诋毁殿下。”韩臻看小说《有虞无求》的时候就十分喜欢花珏,即使他出现的篇幅不多,可是他对高虞无私的默默付出让韩臻大为感动。可真正到了小说,他这份执着却让韩臻心里更加憋屈了,她忍不住对着花珏吐槽出所有不快,“我了个去!难道这就是小说定律吗?万年备胎就是你这样你知道吗?高虞好的时候你不懂邀功,高虞有难你就一定会挺身而出。无私奉献不求回报,你以为你是圣母吗?”   “砰!”房门突然被大力撞开,高虞一脸严肃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韩臻看见黑着脸的高虞心里默默暗叹,真可惜!她还想让高虞多尝尝她前几天“享受”的感觉。每天要在别人的监视下生活,衣食住都是公主的待遇,却困在华丽的宫殿里更像囚犯一样。不能随意出门,宫女每天给她梳妆打扮个屁!   高虞大步走到韩臻和花珏之间,不容拒绝地挡在花珏之前,一副守护者的姿态令韩臻反感。韩臻从来没有如此讨厌这个“女主”,她毫不示弱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高虞。嘿嘿,她可是比韩臻高一个头呢!高虞也发现了这个身高差距,不过她仍是威严足足地回视。   韩臻忽然觉得有些可笑,她终于知道高虞为什么要被虐死了?那种公主自以为高人一等的气势,在韩臻这个现代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提。她无不饱含恶意地对着高虞嗤笑,“高虞,你以为你重生一次就可以改变了吗?你就是个自私鬼!你难道忘了当初你就是丢下花珏一个人,他为你死过一次,你有什么脸再出现他面前?”   韩臻谴责的话字字诛心,高虞的脸色募地一白。花珏不明白她们在说什么,却可以感到高虞的身体在发抖。“韩姑娘!”花珏脸上更加严峻地警告着,他担忧的靠近高虞轻轻询问,“殿下?”   高虞回过头看着花珏关切的脸心中一暖恢复镇定地回道,“本宫无事。”她回身正视着韩臻,“本宫欠他的本宫不会忘,本宫会倾尽一生去补偿。不论你从何而来,都无身份指手画脚!”高虞可是明白眼前人给她强烈的不安来自哪里,此人就像无所不知令人胆寒,不免让她想起死后见到的那个仙人,她忽然恐惧自己的一切会被转瞬夺走。可她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有的可能都要消灭!      韩臻注意到花珏忧虑的表情,高虞敌视的目光,突然只觉得心累。她忽然明白,这里的一切不过源自是一本小说。而花珏从来都是心甘情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韩臻心中尽是无处发泄的烦闷。   “把她押下去!”高虞对着门外的侍卫下令。   韩臻挣扎着被绑着架到木堆之上,她看着手持火把的高虞眼神闪烁着惊恐。   “就这么死了?还是被火烧死的!我了个去不要逗我啊啊啊啊——”韩臻大叫着醒来,看着熟悉的床熟悉的房间说了一句,“终于回来了……”过了五秒钟,韩臻一拍头,“咦?我做了个什么梦来着?一定要想起来啊!还想着要记下了写一本流传千古的书呢?是什么啊?想不起啊啊!”韩臻摇头晃脑各种转眼球最终垂头丧气地投降,“算了,我还是继续睡吧。”她忽然不知哪来的体会默默感叹了一句,“诶,穿越还是想想就好。”   然后,她就继续倒头就睡了……   ? ☆、重生何幸=·=  ?  “我们泱国当今的公主殿下可是貌美如花、名扬天下!不仅如此,传闻当年烨国奸细携敌企图来犯,公主殿下临危不乱从容守在宫门,一举生擒烨国太子让他们全部有来无回!真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说书先生神情激动地说道,得到茶客一片赞叹。   “假的吧?还貌美如花?其实是丑不见人吧!不然怎么到了芳龄二十还嫁不出去?”堂下一位满脸不信的外乡人开口猜测道。   说书先生被话一噎,抖着老手义正言辞道,“殿下不仅美若天仙更是一片善心,她日夜在寺中为我泱国百姓祈福才无心谈起婚事。多少青年俊杰爱慕不得,相思成疾?你等小儿竟敢对殿下不敬!”   “是啊是啊——”旁人都点头应和下,外来人才将信将疑地歇了自己荒唐的念头。   喧嚣的街头闹市之外,四处空旷的土地上独老树一棵。   “打他!”衣着华贵的领头小孩轻蔑地一声令下,身后蓄势待发的小孩们毫不客气地推搡而上。被围在中间的男童眼带凶狠如同一头高傲的孤狼,他咬着牙凭着一股蛮劲儿狠狠反击。一片慌乱的场景见怪不怪,男童越来越拼命的打法让孩子头吃惊,他似见好就收地带领后退,孩子们嬉笑回身做着鬼脸就跑。   留在原地鼻青脸肿的男童愤怒得眼红,他大喊着追着他们到老树之下。“咻!”一声男童的小脚被麻绳圈套住,他毫无准备地被一拉而上倒挂在树下。   “哈哈哈哈!”小孩得意洋洋的嘲笑声四起,愤怒的男童执拗地狠狠盯着他们,徒劳伸出小手想去追击却不成。“卫子莱,从今以后你不要再从学堂出现,否则本公子打得你满地找牙!”丢下警告的小孩悠悠离开。   “卫子莱傻,没爹没娘,卫子莱闹,白吃白喝,羞羞羞——”恶意编造的歌谣飘荡在夕阳中,一棵苍老的古树缓缓拉长影子。   不过九岁的卫子莱孤零零倒挂着,瘦巴巴的脸早已憋红了。他费力地晃动着四肢想解开绳索,嘴里不停骂骂咧咧,“等老子抓到你们这帮孙子,老子塞粪给你们吃!”怒不可遏的咒骂似乎不了掩盖他带着凶恶的眼中深处的无助与倔强。   “花珏,这就是命定之人?”一路同花珏缓缓走来的高虞,眼带些许疑惑不禁朱唇轻启笑问,声音温温悦耳却不失英气。   卫子莱如逢救星惊喜地转过脑袋瞧见有一男一女走来,连忙急中生智地大声呼救,“诶诶!救救老子!家父是县官大人!”   高虞立在不远处冷睨了卫子莱一眼,她淡笑着岿然不动偏头对身边青年轻飘飘地反问,“花珏,你不是说他是孤儿吗?”被轻易揭穿的卫子莱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少说废话!要救就救,不救滚蛋!”   “刷!”凌厉甩来的一鞭,卫子莱脚上的麻绳应声而断。“咚!”“诶哟!疼死老子了!”毫无准备直直摔在地上的卫子莱抱头痛呼。“你要摔死老子啊!”卫子莱跳起来瞪大着眼,怒气冲冲指着好以整暇手执赤鞭的高虞兴师问罪。   眼前举止高贵的女人自傲的脸美得张扬,殷红的裙摆如天边的霞云飘飘。一旁面如冠玉的男子嘴角漾着淡淡笑意,只可惜一条黑色柔软的绸缎蒙在他的眼上,长长丝带尾顺着墨发随风扬起,仿若仙人令人望尘莫及。   接下来就发生了卫子莱一辈子不愿提起,却被高虞取笑无数次的糗事。年幼的卫子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情不自禁问道,“你们是老…我的爹娘吗?你们是来接我回家的吗?”他眼含期待与忐忑不自觉地摸摸灰灰的小脸,整整自己破旧的灰衣。别家的小孩都说自己的爹娘是最好的,眼前两个气度非凡的人不会平白无故来找他。难道真是爹娘回来找他了!他可算是等到了!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高虞不免啼笑皆非地直直回答,“本宫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儿子。”花珏带着笑意的脸上染上了悲凉,他怜悯地轻轻摇了头。   “哼!”明白弄了乌龙的卫子莱内心懊恼,他鼻孔朝天地头也不回就要离开。“停下!给本宫停下!”高虞才想起身去追那个小子,又考虑到花珏只能站在原地命令。卫子莱毫不在意高虞的话就往前跑,高虞忽然甩来的赤鞭一转一转五花大绑就把他的四肢捆严实了。   “放开老子!放开老子!”动弹不得的卫子莱愤愤地望着慢慢走来的两个人。在高虞不满又无可奈何地指引下,花珏怜惜地伸出手小心为卫子莱解开身上的赤鞭。虽然眼前这个人动作很温柔,可卫子莱一点也不想给他好脸色。卫子莱自然而然地朝他翻白眼,可花珏本身看不见就没有反应,恐怕他即使知道也不会怪罪于卫子莱。高虞倒是眉眼一凝,执鞭大大敲了一下卫子莱的头。   卫子莱诶哟轻呼了一声正想破口大骂,花珏突然说出的话吸引了他的注意。花珏蹲身轻轻地摸着卫子莱的头含笑问道,“子莱,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吗?你既能有安身之所,生活无忧还可受我教学。你可愿?”“花珏真要带他回去?本宫看他啊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高虞开口并不是想质疑花珏,纯粹是玩心大起要逗逗卫子莱。   “哼!”卫子莱一个人摸爬滚打这么久什么没听过,偏偏这个陌生女人说的话刺耳无比。他狠狠地瞪了高虞一眼,“老子就要当他的弟子!”说着就拉花珏的衣袖死皮赖脸就要跟着两人回去。   卫子莱没想到当一个弟子要这么辛苦!这个国师师傅每天总是要孜孜不倦教导他,虽然他看起来总是很温和的样子,可是从不许他偷懒耍赖。卫子莱心中一度叫苦不迭,可不愿被高虞那个有着公主名完全没有公主样的女人瞧不起,他凭着争一口气的信念不得不咬牙暗暗忍忍耐。幸而他天资聪慧会举一反三,倒也是进步神速。   一次,他琢磨三日终于解开了一局百年困棋,一早就兴致冲冲想找高虞炫耀一番。   一门之隔,他就听见了两人断断续续的对话。   “韩姑娘,她…”花珏一贯磁性温柔的嗓音。   “烧了。”高虞的声音里尽显平静,卫子莱却能想象她一脸不爽的模样。卫子莱在门外偷偷发笑,正要继续听下去,“你在外面鬼鬼祟祟做甚?还不给本宫滚进来!”高虞此时可是散发着真切的怒意,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   “老子来看看你这个怨妇啊!”卫子莱毫不心虚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门,一边对着高虞挤眉弄眼。要不是花珏一再嘱咐高虞,她真想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狠狠来一鞭!高虞冷哼一声甩袖就走,留下莫名一大一小的两人。   花珏轻叹一声,脸上是既无奈又纵容的笑。在卫子莱还在发呆的时候,花珏忽然对他问道,“子莱,你愿意当国师吗?”   卫子莱并不相信自己会成为像花珏一样厉害的人就很自然地反问,“国师?我可以吗?再说国师不就是师傅?”   卫子莱看着花珏不答却转而对着他,花珏的眼仍是蒙着黑带,却给人一种能看见的感觉。花珏含笑淡淡说道,“子莱,这取决于你。国师是要一生一世守护泱国的人。共存亡,无退路。我大概不能继续了,你愿意替我守护着泱国吗?”   卫子莱不喜欢花珏的语气,就像他要死掉一样。对,像安排后事一样让卫子莱心慌。他不想花珏就这么丢下他,明明就要拒绝却忍不住沉默。可因为花珏期待的表情,他一时心软就答应了。花珏得到回应才真正的展颜一笑,卫子莱当时的微微惊讶,这个师傅的哀伤竟然少去许多。除此之外,卫子莱今后无不深深后悔,尤其是花珏抛下一切和高虞远走高飞,只留书信给他的那一天!   当然在此之前,他不知哪来的动力,收敛了所有躁动潜心学习花珏所教的知识。连高虞见到他的模样都嗤嗤称奇,直说他和花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仙人。在卫子莱听来却是嘲笑,他一时气恼大骂高虞老女人被追了一个时辰。还是等不到卫子莱的花珏从书房出来拉架,高虞才笑嘻嘻地跟到花珏身后去了。留着被打的龇牙咧嘴的卫子莱直呼高虞老奸巨猾,分明是借着收拾他的名义把花珏拐走的!哼!虽然他真的被收拾了一番,呲!好痛!QAQ   接下来高虞就时常借着观察未来国师的名义在花珏面前晃悠,卫子莱修的忍功大成不同她的挑衅计较,花珏既要专心教导卫子莱又要偶尔为两人拉架。日子这样在嬉笑打闹中过去,本来可以一直这样快乐下去。然而,在他十三岁生辰才担任国师,第二天花珏和高虞就说要浪迹天涯一走了之了!卫子莱在继续当国师的日子里曾恼他们无情无义,恨不得他们永远别回来!就在岁月匆匆之间,卫子莱已真正堪当为国师,对一切事物从容得游刃有余,性格越发冷静自制只是偶尔想起那毫无音信没良心的两人。   一年后的冬日,天还在灰蒙之中,卫子莱忽然从梦中惊醒。他第一次失了冷静急忙起身,一人早早立于红色高墙之上。      大雪纷飞,一袭白衣的高虞一人从白茫一片中踏雪而来,纷纷扬起的乱发上系着一朵白花混在雪花之中。她的脸是那样苍白,再无昔日的耀眼夺目。她悄无声息地出现只带来花珏的死讯,就这么一人来一人走,留下震惊无力的他们。   又三年,泱国国君大薨,高虞再次一人归来。那是卫子莱最后一次见到高虞,他深知这一点,所以并不像新任国君一样出言挽留。他只是在她即将再次擦肩而过的时候,淡淡地问出藏在心底的疑问,“殿下为何从不愿停留?”   高虞缓缓止步眼带怀念地回答,“幼年,我就不愿困在这小小的泱宫。那时的我总有无限的渴望去探寻泱宫以外的大地。后来经历了太多流离,我惟愿静静地呆在他身边。上苍怜悯给了我这个机会。偷得十年相伴,即使战战兢兢也如美梦一场。现在,我只想替他走遍这片天地,看遍所有美景。”她说完转而回身第一次正视眼前冷清沉静的少年,轻松惬意一笑好似调侃,“多年未见,子莱倒有一点国师的样子。”他像是得到期待已久的肯定一样,惊诧之外心里别扭地想反驳却意外满足。   高虞忽然收了笑,漆黑如夜的眼直直望着他沉沉说道,“你为何要端作一副大人模样?想笑就笑,想走就走,困在这做什么?你要懂他从未想勉强于你。你如此作态,我想抽你一回都无借口了。哈哈哈——”   他在愣怔在原处忽然放声大笑,对着独自远去的人笑骂道,“你个泼妇!”   ? ☆、现世守候·原 ?  回笙斋如以往每个昨日,书籍浩如烟海,萦绕书香淡淡,安静空无声。   与此同时,神出鬼没的斋主大人终于归来,伴着淡淡诱人的酒香她摇摇晃晃下仍姿态怡人地回到了斋中。   “恭迎星…斋主大人。”趴在古朴的案桌上胖乎乎的小童揉眼醒来,急忙擦干嘴角的口水低头上前,恭恭敬敬地向身前妩媚的女子唤道。称为“斋主大人”的女子不在意地轻挥玉手止住小童的行礼。   小童抬眼看她的脸色薄红如早春的娇嫩桃花,妖娆的杏眼泛着迷醉的笑意,眼角艳丽的泪痣红得欲滴。小童心中明了斋主恐怕又去找黑脸冥王饮酒去了。即使大多是斋主一个人在自酌自饮,冥王冷眼旁观不予回应,斋主却总能自得其乐并乐此不疲下去。   斋主半醉半醒之间眯着眼看着小童正赌气地歪嘴,不用想也知道他心里恐怕又在埋怨自己把他丢下一人守回笙斋守了几十年。对小童而言,孤单烦闷无聊至极!   (诶!小童,你明明是睡过来的好么?   哼!就是无聊才困得不行啊!   你偷懒也是有理……   哼!)   斋主大人怡然自得靠在宽大的红木椅里,秀手轻抚在案桌上眯眼一笑风情万种。斋主虽本是我行我素惯了的人,可为了能让小童下次能心甘情愿地继续守在此处。她还是趁着自己还剩余些清醒,小童的怨念还没爆发前好意地关心了小童一番,“白轲,最近斋中可有访客?”柔和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   白轲可是不会被斋主无时不刻的娇媚所欺骗,他鼓着圆圆的小脸小声抱怨道,“没有,斋主大人一声不吭地跑去喝酒可是逍遥啊?”   斋主似乎没听出他话里的讽刺,反而得意一笑开始炫耀道,“这次可不同,他可是亲自请本斋主去喝酒的。你说本斋主可是等到了?”斋主自言自语间的一颦一笑都显示她内心的兴奋与期许。白轲想起斋主出门前收到弥漫死亡气息的乌鸦,心中为斋主的不争气生气又无奈只能附和道,“是…”   斋主自得笑着赞同般点头,忽然她沉醉的美目一凝,仪态万千地起身巡视着斋中的文山书海。在小童诧异的注视下,她面上平静眼中清明无一分醉意,美如白玉的纤纤手指缓缓划过书架上,最终停留在一本封面浅紫的书籍。此书上仿佛闪过一道柔和的光芒,寻到异常之处的斋主淡笑着收回玉手语带婉转,“曹小牧?很好,本斋主真是小看你了。不…是小看你背后之人。”她若有所思地独自呢喃道,“既是书中之人本该安分守己置其位,行其事,如今却不知逃往何何处捣乱了。真是给本斋主找麻烦。”平淡的语气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危险。她回身注意到眼前仍然疑惑不解的小童,莞尔一笑嘱托道,“白轲,不如你帮本斋主找出来他们来。”   白轲恍然置身无边无尽的书海直感前路渺茫,心底的抵触与恐惧让他不禁四肢发抖。他直直望着悠哉待他答复的斋主出声央求道,“大人,您曾说过不可轻易碰这些书,否则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永世不得翻身…您不会哄我吧?”   斋主可惜地微微叹气,柔美一笑安抚不去白轲眼中的抗拒,“本斋主怎么会骗你?本斋主活了数万年了都不曾骗人,白轲为何不信?”白轲对她脸上惹人怜爱的委屈视而不见,在心中暗暗吐槽“上次斋主还自称只有十八岁呢!”   斋主没有发现白轲的心不在焉,她美目一转中下了决定,“看来本斋主只能亲自来了。等本斋主解决这档子事,曹小牧…就该你了。不过是小角色,可是触了本斋主的逆鳞。本斋主怎么能轻易放过呢?”她眼中的暗沉云谲波诡令人胆寒。   好不容易躲过死亡威胁的白轲抖了抖莫名打了个寒颤。居然有人敢得罪睚眦必报的斋主……   寻找:人潮辗转   七年前,律不知为什么前一晚还在陆府,第二天清早醒来就一人置身荒郊野外。律不见石娘踪影就起身跑着穿过丛林一边呼唤她的名字,却只遥遥飘回山谷的回音。“石娘?石娘?石娘——”   “律?”就在律以为两人已经失散的时候,石娘熟悉而微弱的声音忽然响起。他愣怔在原地缓缓回过头,就看见石娘一人面无表情地站在不远处,她素白的身影在纷纷飘落的黄叶中更显透明,一向执在她纤细而冰冷手中的纸灯笼也不见了。   “石娘!”律气喘吁吁地跑到石娘面前,他平复气息后稚气十足地大笑着问道,“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不见了!”石娘并未直接回应只是沉默着缓缓低头,任由不知何时变得暗红的长发轻轻拂过苍白的脸颊,她白净得甚至没有一条掌纹的手掌在日光下若隐若现。“我…一直在你身后,你唤一句,我应一声。你听不见吗?”她淡淡说着抬头就这么注视着律,不复沉静如初的眼里是单纯直白的疑惑。   律的心就咯噔一下,不止没听见她的声音,根本就没发现她的存在。律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他第一次不想去追寻缘由而是自欺欺人勉强地笑笑,“大概是我都没回头吧。诶,石娘我们怎么又到了奇怪的地方?这里…好像都没有人烟。”他眼带好奇地环视着四周荒凉的丛山,不得不承认他貌似已经习惯了这种转眼就能换地图的情况了……   “吼——”巨响一声,律迅速转身一看,一旁的大树之上忽然冒出一个绿色粗同树干的东西,他下意识拉着石娘飞身后退。再正眼一望,这分明就是怪物!   见过虫子吗?见过比成人还大的虫子吗?眼前巨大的绿怪物没有四肢窜得无比地快朝他们扑来就往下啃,锋利的獠牙扑了个空在地上挖出了大洞焦黑的土预示着剧毒。   律被直直吓出了一阵冷汗,实在是太丑了!真想立刻把这个怪物消灭在这个世上!心念一动背上的桃木剑就这么急速飞出朝怪物凌厉刺去。律还没回过神来,怪物就被桃木剑当场刺中不动在地!   律还没上前,桃木剑就飞回来在律身边直转,最后悬空立在律的面前。律顿时有一种这桃木剑在求表扬的诡异感觉。谁能告诉我,桃木剑是成精了吗?律正想回头问石娘究竟,却发现石娘原本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律在那座荒山上待了三个月,他野外生存能力还不错尚能果腹。时常冒出来各种长相“天怨人怒”的怪物都被他用桃木剑解决了,他使用桃木剑也更加顺手。他没想过自己会从一个捉鬼师变成了除妖师。命运使然吧。他一直没有再见到石娘,最后他想去别的地方找找看就一人独自离开了……   寻找石娘的日子,他有时会想为什么一定要找石娘,发觉是想不通理由的。他从来不会在意对自己无关的人与事,石娘与他之间更像是偶尔走到一条路上的同伴。当两人不再同行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可内心就一直驱使着他去找回那个神秘的女人,避无可避。既然想不通就找吧,也许找到了就知道了。到后来,他慢慢地遗忘了石娘的容貌、声音、衣着……。   律漫无目的地一直往前走着,遇上了许多新鲜有趣的人与事却从不停下脚步。他曾经以为自己是无故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迥然不同得就像一个看客行走于世间。他也有一个奇怪的习惯,无意中总会回身一望,似乎身后什么值得他期待的。只一次意外,他的袖中掉出了一块正面白里透青的玉佛,本应平滑的背面却刻着“石娘”二字,力度之深几乎透过正面。他不知哪来的直觉认定“石娘”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想法:去找到她——石娘。   律曾与一个传说中的名医做了一场交易。他为名医寻到她的丈夫游荡在外的魂魄,名医就把自己一生高超的医术与他交换。对了,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一种能力,他能与任何人做交易无论什么代价都可以交换。在此之前,律还遇见了一个即将死去的男人,那个男人将自己预见的能力交给律。他只有一个愿望,好好保护他的公主。律毫不迟疑地答应了。律以为自己或许可以找到一直追寻的答案,从此知道那个“石娘”究竟是何许人也。   倒也可笑,律唯一预见的是他会辜负男人的重托,那位公主最终会死去。事实也是如此上演,然后,律就等待这个世界慢慢的破碎再重新建立。身边的碎片有条不紊地拼凑着,律就这么看着等待着最终来到最初的青年面前,把不属于他的“预见”还了回去。   他在等待着那位公主实现诺言之时,又一次不经意地转过头,有些无奈地看着空无一人的身后。他没有发现自己成熟许多的脸上,小小的梨涡漾着同状似无奈的眼中一样风轻云淡的笑意。   上元节   星星点点的孔明灯带着凡人的祝福在漆黑的夜空缓缓升起,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欢笑声一片。   一条长街上悬挂着大红的灯笼随风轻晃,处在人群之中的律若有所感的回头,只望见身边笑着牵手走过的少女们,街边渴望地盯着泥人苦苦猜灯谜的小孩,穿过人群嬉笑打闹的孩童。   青年的男子淡笑着回头就这么随着前行,置身于昏暗街角的女人提着一盏纸灯笼。她停在远处注视着前方,面上没有波澜任由律的离去。   “石娘,本斋主可是找到你们了。”石娘收回目光望着身前凭空走出一位美貌的女子,斋主带着明媚的笑意接受石娘淡淡的行礼,“斋主。”石娘冷清的声音微弱得就像她通透得即将消散的身影。   “石娘连身形都维持不下了么?本斋主再来晚些,石娘不是要消失于此天地了?”斋主饶有兴趣地打量神情不变的石娘。   “多谢斋主,不必挂心石娘。”斋主不在意石娘不冷不热的回应,她透过熙攘的大街看到律的身影,含笑望着腰际挂着的青玉,“不论如何,本斋主该带你们回去你们该回的去处了。”话音一落,这世间再无三人踪影……   ? ☆、现世守候·来 ?  坐落于波光粼粼的湖畔边的中式风格别墅古典雅致,正厅挂于墙上的山水画瀑布之水泼墨直下,清代稳重的硬木红桌之上茶杯中冒出白烟缭缭。陷入了久久沉默的客厅平静表面之下暗流涌动,坐在官帽椅上的中年人眼神威严地凝视着笑涡浅浅的青年,在沉沉审视之下律仍神情自若地带笑回视。   年轻气盛的青年衣着简单白色衬衫黑色运动长裤,随身斜跨着黑色的挎包。他挺立的鼻子下唇角微扬,一双眼眸全黑的眼睛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深邃而迷人。   中年人打破了平静不容置疑地开口,“你要是能办妥此事,你提出的要求我都能满足。只要你能办到,要是办不到……”律没有错过中年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实质杀意,他收起玩世不恭的表情回之成竹在胸的一笑,“贵公子的事包在我身上。我会让女鬼就此消失,永不在贵公子面前出现!”   “女鬼”二字让中年人心中一震,骤然紧握的双手泄露出他冷静面容下沉重的心情,意志坚韧如他居然如妥协一般转过脸,“我不管是人还是鬼在纠缠不休,让一切都到此为止。”对于捉鬼一事律一向十拿九稳,他十分清楚眼前的人虽然实力雄厚不可一世,可惜最大的软肋却是他唯一的儿子。即使律从容地漫天要价,这个人再愤怒也不得不暂时低头,因为他别无选择……   黑暗深沉的夜,面容憔悴的瘦弱少女躺在病床上,她紧闭着双眼皱着细眉,细微颤抖的身体似乎在预示梦境中的苦苦挣扎。   沐倾在默默忍受灵魂深处传来剧痛中接收了被她所夺舍少女的身体与记忆,脑海中闪过的更多的是一个独一无二的身影,从潇洒不羁的少年到孤傲沉默的青年。   夜尽天明,沐倾度过无比漫长艰辛的长夜后睁开了双眼,她沉静地扫视着充满不适气味的房间四周发白的墙壁。沐倾发觉这副身体没有一丝灵气,而从少女的记忆里,沐倾已经了解到这个世界与她原来的世界截然不同。这个世界没有凡人持之以恒的修仙之道,只有在同样平凡的人类里的争夺。   沐倾是一个修道之人,生来上天就给予了她举世无双的天赋,世上唯二异冰灵根的体质,父亲为修道大家同是紫崖山的掌门,无穷无尽的珍宝源源不断的送入她的府邸。因她的天赋决定着她唯有修炼无情业,方能早日修得仙体早日进入仙界九重天。多少人嫉妒得双眼发红也只能无济于事地看着沐倾迅速的成长。也许这只是上天的一个玩笑,在迎来最后一个天劫的时候,沐倾没能度过反而陨落了。面对失败魂魄即将消散,沐倾除了惊讶却没有不甘,只源于她所修炼的无情业。顺应天道安排,不喜不悲。然而天道从来不会让你看透,沐倾顺着忽然而来的一股神秘力量来到了另个世界,正好遇见了一个极其适合她的身体。少女体里的魂魄正在慢慢消失,沐倾当仁不让的顺利夺舍了。   自然,夺舍并不容易。为了不让天道将她毁灭,沐倾必须要为身体原来的主人偿还因果。   少女的名为“徐洛”,今年十八岁。家境倒也颇为富贵,家族为官行商皆是万众瞩目的优越。她本应是天真活泼不知愁,可惜遇上了误了她终生的沈朝竹。徐洛从小就喜欢这个邻家哥哥,她在沈朝竹身后默默追寻了七年,却不曾得过回眸。一开始,对方还愿意把她当做妹妹对待,在那件事之后沈朝竹再也不会对任何人有有一丝温情,何况徐洛不自知的死缠烂打。突如其来的怪病没有让徐洛放弃,拖着逐渐消瘦的病体努力出现在沈朝竹的身边,希望用她的温暖安慰孤独的青年,直到她猝然死去,沐倾到来。沐倾知道徐洛自私的心愿,她渴望成为沈朝竹的妻子,伴他一生一世。沐倾虽不懂徐洛如飞蛾扑火的决绝,她还是面不改色的决定完成徐洛的遗愿。   这个世界的灵气虽稀薄不如之前的充裕,对沐倾而言却是足够了。沐倾闭上眼感知到周身涌来的点点灵气争先恐后地进入体内,纵使不符合常理,可沐倾并没有感到不适也就顺其自然。   午后的莞尔咖啡屋,一如反常的客人寥寥。   轻柔的钢琴声在钢琴师修长的手指下翩然起舞,浓而不腻的咖啡香飘满屋,窗边含苞待放的鲜花一枝独秀。   沐倾没料到能如此轻易地约到沈朝竹,愣怔望着桌边清越沉默的清瘦青年,一切美好得仿若假象。他与徐洛的记忆里的冷漠行事不同,正目不转睛的直视着她,目光灼热似乎在观察沐倾。如果是徐洛得到这难得的正视,恐怕会欣喜若狂吧。可沐倾却能感到那目光不像在看一个人,更像一个物体般冰冷无情。生来心如止水的沐倾第一次为了他人的眼光而略微讶异。心底一阵忽如其来的悸动,被牵动的陌生情绪。奇异的感觉转瞬即逝,颤动的心绪就像从未出现,也不曾留下痕迹一样。沐倾没想到自己的命运会因眼前的青年再次转折,有朝一日懂得情爱更尝得求而不得痛彻心扉之苦。   她难得感到气氛有些沉闷,沐倾本就涉世不深便想直截了当地提出结婚的要求。目光一动,看见青年身边坐着一位怯弱的白衣少女。准确的说是一个鬼抑或灵——透过少女纤细的身形还能瞧见落地玻璃窗。少女虚拉着青年的衣角懵懂地直视前方。她见沐倾一直望着她就像受惊的兔子偏过头,虚靠青年肩膀瑟瑟发抖可怜意味十足。关注到身边少女的不安,沈朝竹压抑想要对方安抚的心低沉出声,“你在看什么?”直直打断沐倾富含意味的注视,沉沉目光浓浓的警告之意。   沐倾心中了然不露声色从容收回目光,清秀柔弱的容颜已然融入了一丝冷清。沈朝竹在中学的时候有一个亲密的小女友,正瞒着家里偷偷交往时女生就意外出车祸去世了。他没有表现出一点感伤,反而眼含温柔强词笑说,“瑾瑜,没有死。她一直呆在我身边。”所有人都被他吓坏了,看着他对着空气说话、微笑……徐洛以为沈朝竹是受到太大的打击以致产生幻觉,连他的父亲也这么认为强行让他看了许多医生。沈朝竹越来越沉默直到他承认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可徐洛再也找不回曾经潇洒爱笑的青年。   沐倾脑中闪过徐洛的记忆,青年诡异的行为,无意中翻阅的禁·书。一个计划就在心中形成。她眼睛一转对着缩头缩脑的少女语调平平的开口,“或许我可以帮瑾瑜复活,”青年惊讶不过一刻,她镇定自若地提出要求,“只要你跟我结婚。”没有意料之中的愤怒或惊喜,沐倾忽略心中的不安,志在必得地对上沉默的青年。   “你不是徐洛。你是谁!”沈朝竹眼中突然迸发出凌厉的杀意。沐倾惊愕地看着震怒的青年,她甚至没有矢口否认。直到一曲悠扬的音乐停下,她心思混乱地冷冷反问,“这很重要吗?你会在乎徐洛的死活?你只要知道,我能帮你的女友复活,你们能毫无阻碍的在一起就够了!”沐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感到愤怒,更像是为自己委屈。   沈朝竹忽然不再掩饰地低声安抚身边的瑾瑜,“别怕。你在门口等我。”深情温柔的不可思议。瑾瑜脸上还残留着担心,还是很听话恋恋不舍地走到咖啡屋门前,还不停地往两人这边张望。   看到少女站定在门边,沈朝竹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沐倾愣愣地只听见淡淡的一声嗤笑,“死了一个又来一个,真麻烦。”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看着青年微微前倾着身体,唇角带笑目光沉沉打量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徐洛的身体不属于你。”   直击记忆深处的声音微弱而坚定,“我愿意!”急促呼吸的少女痴笑地自语,“这样他们就能幸福地在一起了。”   ……   瑾瑜能感到刺眼的阳光晃晃打在身上。她不像之前害怕白天的日光,甚至眼带微弱欣喜地颤抖着用手去盛阳光,却只能遗憾地看着它穿过手掌。   “你就是瑾瑜吧?”忽然发问的声音轻快舒服,带着明显的笑意。   瑾瑜一时忘记沈朝竹的叮嘱顺口而出,“是啊,怎么啦?”她眼带惧怕地抬头看着遮去阳光笼罩在身上的人影。   阳光青年低身对着少女笑靥浅浅,慌张要跑的瑾瑜瞬间化作白烟被吸入青年手里的红瓶。律自得地盖上瓶盖,对着一闪一闪的红瓶笑说,“这也太轻松了吧。”他头也不回地步入人海之中,不见踪影……   “瑾瑜——”掺杂着的愤怒与惊恐的呼唤撕心裂肺。是谁?游走在在黑夜,在生与死危险边缘苦苦寻找着失踪的恋人……   ? ☆、现世守候·不 ?  夕阳散发最后的余晖,夜幕逐渐降临城市,灯火通明的步行街,川流不息的人群。   喧闹的街市外,律大大咧咧地坐在天桥边上。倒也没什么人经过,不然不知道要收获多少异样目光了。毕竟模样干净的男生年纪轻轻怎么会想不开?   “你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快说说,我好送你去投胎。”律漫不经心地笑着打量手中的红瓶,磁性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到瑾瑜耳边。缩在黑暗中的瑾瑜面貌稚嫩,纤细的身姿看起来更像一个初中生。她低头一脸迷惘喃喃自语,“心愿?我只想和他在一起。我……”微弱的叹息若有若无。   “啧啧啧,”律对如此不开窍的回答很不满,他就像用心良苦的家长一样语重心长地劝说,“你们是没有好结果的。早点放手,才能不拖累彼此啊。”   瑾瑜的小脸苍白到透明,黑暗的四周让她很不舒服。她眨眨眼仍是一片漆黑,缓缓抬起头嗓音哀伤而迟钝地对昏暗中唯一传来的声音请求,“放我走吧。他还在等着我。找不到我,他会很急的。”青年的声音没有回应,她又低下头不说话,仿若被抛弃的小狗。   回过神的律只听到红瓶中少女隐隐的啜泣声,他捉到的鬼什么反应都有,愤怒的嚎叫、恶毒的咒骂、苦苦的哀求……这是他见过最弱势的鬼,却不是他心软的原因。有人在等她,谁会等律呢?   律有些自嘲地笑笑,不为所动地问哭泣的少女,“你还记得生前的事吗?”还记得多少?瑾瑜不清楚,脑子一直处于混沌中。   当学生嬉闹散去,最后一盏灯熄灭,校园从此堕入了黑暗。瑾瑜不知道自己在铁栏杆下站了多久。   她只记得自己在长长的楼梯上来来回回,却始终走不到尽头。她还穿着统一朴素的校服,白色衬衫黑色长裤。透过铁锈的栏杆,她使劲仰头去看天边的颜色,黑色,黑色!她就像瞎子一样瞪大了眼,却什么也看不到!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只想离开这里!走不出!逃不掉!   有多久?久到愤怒的情绪消耗殆尽,脸上只剩麻木,眼中只有迷茫。她在等,等待属于她的救赎。那是她见到的第一束光,像是黄昏温暖不伤人的余光,柔和而惬意地如流水一样淌入楼梯。   瑾瑜面无表情地看着楼梯口出现的少年,他的穿着和她一模一样,清俊的侧脸似隐在暗处。瑾瑜却能清楚感到他温和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轻轻靠近少年,伸出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竖竖无情的铁杆,她有些失措地望向少年求助,少年熟悉的脸微微一笑柔情无限,他温热的手指轻轻触着瑾瑜的手。那一刻,瑾瑜好想哭。湿漉漉的,是下雨了吗?   “这么说,你是死在学校咯?”思绪突然被打断,青年好奇的声音在发问。瑾瑜微摇着低下头,任由额前的刘海滑落遮住了她的双眼。“我不记得了。”少女的嗓音平平淡淡,情绪没有一丝波澜。“这已经不重要了。”   “啧啧啧,”律摇头轻笑酒窝浅浅,他仰望漆黑苍茫天上的星星点点,“想必你不知道,是他的父亲所指使导致你的死,你会困在那个地方不见天日,也是他父亲请来的阴阳师做的。只因为他想和你在一起,而他父亲不允许。你本来可以去投胎,开始新的人生,却因为他而困在这个世上。你真的喜欢这样吗?你一点也不恨吗?”   瑾瑜使劲摇头痛苦流着眼泪,声音沙哑哀伤“我…只想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你们都要来阻止我们?他答应我了……”痴痴笑起的脸还残留着诡异的泪痕,似乎想到什么她神色慌张,“他还在等我,我答应了他,不能让他找不到我!”   新鬼没有记忆没有感情,除非她生前受到巨大的刺激怀着一份执念,解除执念才能投胎否则就会成为恶鬼。瑾瑜本是迷迷糊糊地要去冥界投胎,是沈朝竹不肯放手把她留在身边。直到他的父亲以瑾瑜魂飞魄散要挟他,他面上示弱而背后费尽辛苦把瑾瑜偷偷救了出来。可也过了三年,瑾瑜懵懂如初生婴儿。沈朝竹不死心努力尝试地唤回瑾瑜的记忆,却不知一切都看在他父亲眼里。他是瑾瑜唯一的救赎,瑾瑜却不能拯救他,反而两人拉着一起坠入无望的深渊。   “你都知道,”律忽然明白的笑了笑肯定地说,“他做的事。包括拿自己的生命和你绑在一起,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虚弱,你难道没发现?他很早就打徐洛身体的主意了吧?只为了你!”掷地有声的话就像在责难瑾瑜,她的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瑾瑜的双手微微发抖自欺欺人地捂住双眼,她那时还不明白沈朝竹在做什么。瑾瑜只是很听话地跟随、站在他的身后,懵懂看着他在幽暗的深林里冷漠地准备献祭,作为祭品的兔子放在土坑,祭品肚子解剖出来的未成形的东西。瑾瑜瞪大了眼,脑海却空空一片。沈朝竹侧过头对她温柔一笑,青年很少笑,瑾瑜很珍惜那种感觉,她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那个可望不可得的少年。   “啧啧啧,这就是感情啊。”律感到有些可笑,默不作声地收起红瓶,就此走入人潮中。   夜,才刚刚开始。   一群脸色冷硬行动有序的黑色西装男,迅速地穿梭在黑夜追踪白衣青年。   律含笑游刃有余地穿过人海,直到天色微亮身后还跟着气势汹汹的西装男。他有些苦恼地叹气,停下脚步直面迅速围成一圈的西装男们。紧张的对峙中,律反而感慨一笑,“我头一回见过这么快翻脸的顾主。”手指微微一动,一道黄符就出现在手中。目光坚定的西装男们没有说话,只是手中的消音qiang都忽然掉落在地上。他们的背后都贴着一张若隐若现的黄符。   引到人少的地方真费时间。律轻咳一声脸上有些苍白,却还是笑意盈盈。他目光深邃地对着领头的西装男吐露谜一样的声音,“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回去吧。”西装男呆滞地点点头。   律含笑看着他们如来时一样急速消失在眼前。他正要转身离开,左肩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最后一眼,一个瘦弱的少女居高临下地飘在空中,脸色漠然地说出蕴涵无穷力量的咒语,“破——”   沐倾缓缓拾起粘满血迹的红瓶,能感到里面虚弱的魂魄在一点点消逝。她没有迟疑下意识就输送灵力进去,看到魂魄在自动修复她冷清的脸上闪过一丝犹豫。   人心变得太快,沐倾看不清。昨日的震惊仿佛还在眼前,她没想到徐洛的记忆会有缺失。沈朝竹的话似乎揭开了最后的秘密,徐洛居然愿意把身体让给瑾瑜,让瑾瑜复活?也许是沈朝竹故意为之,还是徐洛最后的隐瞒,沐倾才堪堪知道真相。   沐倾甚至都不知道要何去何从时,沈朝竹忽然起身冲到咖啡屋门前,那里已经没有瑾瑜的身影。沐倾看到沈朝竹惊慌的模样,他眼底的害怕像巨石打在沐倾心上。本应无比骄傲潇洒的人,怎么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心中一阵刺痛,她再一次被徐洛的感情所影响。她自虐般跟着沈朝竹身后,看着他如疯了一样四处寻找瑾瑜,只是为了感受那莫名情绪的出现。直到沈朝竹即将被人强行带走,沐倾才在他耳边说出她有能力找到瑾瑜,青年眼中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如此刺眼。她忍下心痛拿到瑾瑜的遗物就即刻转身离开,所以,她没有看到青年勾起唇角眼带凉薄的一笑。   夜里的顾山湖寂静无声,石娘仍旧一人提着纸灯笼站在湖边,入神般望着湖面的点点亮光。   “石娘——”遥遥的声音含着无限惊喜。石娘回过身只看见律笑呵呵地在不远处摆手。石娘冷若冰霜的脸上在月光下有些柔和,话在嘴边不知要如何说。你…想起我了么?最近可好?   “石娘,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吗?”,律眼神坦荡没有了昔日的熟稔,仿若平淡的陌生人让石娘如鲠在喉。   沉浸在繁乱思索的石娘没有发现,眼前青年接近透明的魂魄若有若无的黑气弥漫。   “少爷,任务已成。”西装男人简练的报告。   “人呢?”本应被软禁的青年坐在昏暗的房间俯身询问,目光沉沉黑色的身影带来的无形迫人的压力。接近窒息的沉默,冷汗划过西装男的脸颊。沈朝竹脸色逐渐冰冷,眼中涌起浓郁的偏执危险得惊心。   “嘭——”   一切归于沉静……   ? ☆、现世守候·过 ?  石娘心思通透虽独对于人情世故了解不深,却不意外斋主会恼怒他们在回笙斋的不请自来。依斋主的性子是不会善罢甘休了,她本想一力承担所有惩罚,毕竟是她应下带律去回笙斋的请求。只是后来发生的事不是她可以掌控的。   那日在斋主迷人的诡笑下眨眼间她又回到了顾山湖,斋主未留只言片语就不见踪影,只她独自一人站在昏昏夕阳里。明明如石娘所愿,回到了顾山湖可以继续职责,守护在冥界和人间交界处。可她心中不禁疑问律的去处,是还在那个世界,抑或被斋主带走了?一想到律可能面临的危险,石娘心绪怎么也不能平静,再做不到从前的心如止水。   不容石娘多想正欲动身之际,只见深不见底的湖面突起波澜阵阵,她手中破旧的纸灯笼急速忽明忽暗。不过瞬间,天边骤然压下阴沉的乌云四周昏暗一片。仿若进入寒冬季节,冰霜顺着突起的凛冽寒风畅通无阻的侵袭所有的一切。石娘的黑发肆意扬起苍白的脸上平淡如水,然而她的心渐渐提了起来。她就这么静静等待着,直到冰寒三尺的湖面遥遥出现一个男人。   那是一个携着阴冷寒风而来的男人,在惨白的冰面与昏黑的天际间,他一袭厚重的黑衣缓缓走来,不疾不徐,似远似近。他的剑眉硬朗冷峻,褐色的眼眸冷若寒冰,挺拔的鼻梁下极淡的薄唇紧抿着。偶尔若有若无的目光冷漠得令人心悸,优雅举步带来沉重的威压睥睨天下气势无穷。   似乎是幻觉,遥遥相望间男人举步就来到了石娘身前,而石娘正如之前神情淡然波澜不惊。静默片刻,她一反往常冷清无比恭敬地垂下眼帘低头行礼,冷清的嗓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激动,“冥王。”   一黑一白的身影在苍劲古树下相对无言似一过万年。如果说石娘是外冷内热的石头,冥王不折不扣是最冷硬的雪峰。冥王沉如死水的目光注视着石娘,始终看不透女子那平静面容下的心思。他神色冰冷一丝不苟抿着淡唇低沉开口“石娘,汝可愿回到冥界?吾可再给汝一次机会。”   石娘讶异地抬头看一眼冥王熟悉的冷峻模样,心思不宁倏然低头即使再一次听到这个承诺她依旧难以置信。她不懂冥王万年恪守“凡事依法”的固执个性为何再次改变。   “冥王,石娘甘愿受罚。”石娘淡然开口婉拒就如上次在冥王冰冷的目光下沉默以对。石娘自有意识以来就跟在冥王身后,纵然因冥王冷酷执法的无情个性身边总是鬼哭狼嚎一片,无人敢轻易靠近。石娘始终铭记恩惠心存尊敬,是冥王教会了无知如初生的她去看这个世界,明辨是非知晓因果。石娘唯一做不到就是一直冷面冷心而已。她心知又一次让冥王失望,即使愧疚她的决定也不会轻易改变,她双目恍然无神只低看那黑色的衣角。她并不愿让向来说一不二的冥王为了她而破例,那…就不是冥王了……   石娘低眉顺眼的模样下是无声的坚持,冥王怎么会不知晓身边待了千年的女子始终如一的固执不悔。正因为石娘是低着头沉默,所以看不到冥王沉沉目光里的无奈与迷茫。冥王第一次觉得束手无策,难道他就要让这个女子就此走上绝路吗?   冥王不止一次向石娘下令不要干涉人间无关的事,她还是会忍不住心软许下承诺帮助那个人,即使承受一次次难熬的责罚。明知无用,冥王执着地对石娘出言警告,“汝不愿随吾回冥府,吾不强求。只一句汝应当谨记:天道轮回已定,汝尽可冷面冷心,不该再掺入那人因果之中!”   此刻,石娘的心中以“震惊”形容也不为过!她难以理解缘故,她终于想通为什么一切如此熟悉。只因冥王曾经说过一模一样的话,就在她和律去回笙斋之前!   她甚至都能知道冥王的下一句话:若不想从此消失于天地之间,务必听吾之言。   “若不想从此消失于天地之间,务必听吾之言。”   石娘。汝为何如此冥顽不灵?   “石娘。汝为何如此冥顽不灵?”   石娘甚至以为自己被斋主所惩罚丢入幻境不能自拔,不然为何冥王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重复着当日情景。石娘若有所悟地抬头直视着冥王,居然在他眼里看到了失望与可惜。那一刻,她心中无比清明,即使是假的又怎样?她不想再次沉默!心中的疑问该得到解答了!   石娘直直望着冥王,就像两人距离没那么遥远,“冥王曾说过,‘一诺千金。’石娘只是想守诺而已。”眼里的疑惑与不解坦然无疑。多久没有这么直白地望着他呢?冥王已经不记得了,只是突然有一天石娘敛下单纯的眼帘变得沉默,更加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在他不经意的时候一次次地做出难以理解的事。若说不解,他恐怕要更多一些。只是因为他说的“一诺千金”么?不。   冥王突然后悔该让司命好好跟他说说,女人到底都在想什么?此时,他皱了皱眉似遇到难解的题一字一顿地反问道,“石娘明白‘一诺千金’,为何汝总是如此容易地许诺,再三地去扰乱因果?且,皆为那个人?冷面冷心就这么难么?”   石娘微微愣住,她何曾不疑惑?是啊,为何总是会遇到他。每次相遇提出的请求都不容拒绝,故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心软了。每次她都在想命运无常,她帮了一次又何妨?下不为例。也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有所牵扯,不过,这是不可能了罢。她忽然回过神就这么望着冥王,唇角微弯极淡的笑眼里却是无可奈何。在冥王看来那是不可忽视的心甘情愿,让他不甘也无奈。   然而,石娘接下来的话让他感到惊讶。“大概是石娘最初当过人,所以摆脱不了凡人的优柔寡断罢。”石娘坦然对上冥王虽惊讶却在意料之中的眼神,就知道也许他能给出想要答案。   “汝,想…想起来了?”冥王突然有些小心翼翼的语气跟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完全不符,让石娘不禁失笑,沉重的心减轻许多。她果然是在幻境吗?没关系,她只想要个答案而已。她甚至有些风轻云淡微微勾唇,“冥王能告诉石娘么。石娘为何会变成石头呢?我…记不太清,最初,我好似是在一个农家长大的……”她的眼神变得有些迷离,就像隔了一层纱去看前世。耳边离散的虫鸣鸟叫,亲人模糊的身影越走越远……   “汝不该想起!前尘已结,汝不当强求!”伴着突然严厉的话,冥王的脸更加冷酷。冥王双眼忽然一凝,黑衣下伸出苍白的手虚虚停顿在她脸上,开始一点一点地描摹石娘的眉眼。指下女子清秀的脸慢慢清晰显现,冥王的剑眉紧皱眼眸越发严肃深沉,这张脸已经开始可以记住了。似乎放弃一般冥王倏然地收回手,他背手而立说出最后一句话,“汝好自为之。”事态已经不能挽回,他救得了石娘一次却救不了第二次。能力越大越被天道所忌惮,他强行插手只会遭到猛烈的反噬,只能让石娘自己去选择改变。这个目中无人的高傲男人,就这么一步一步地离开,留下眼神疑惑的石娘。她只能看着那个黑色的身影一点点地消失在茫茫大地间,在她眼前相隔的距离如此遥远。   “石娘,汝是异数。轻易打破既定命数对汝而言非福即祸!”千年前的话似乎又回到耳畔……   顾山湖边,莹莹月光,无声凄凄。   两人遥遥相对,石娘古井无波的目光触人心弦。律仍是漫不经心地轻静笑等回复,似乎心中笃定石娘不会食言。   石娘眼神突然复杂地望着律,无人知道她的思绪纷乱。之前她有多吃惊就有多愤怒地拉住律冰冷的手,质问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面对石娘冰冷掉渣的气息,律无伤大雅地收回手带笑而视,掩盖不住眼中不甘与怨恨一刻比一刻浓郁厚重。他嘴角含笑目光没有一丝笑意,用着不容置疑的口气,“石娘,我不怕死,只求一个公平。律从来不会选择吃了亏不报复的!”最后一句话映着他冰冷的眼神狠戾无比。   “石娘,你会后悔的——”曹晓沐大喊的话在石娘心中不断回响。后悔?石娘不懂情感,也不曾体会情感,却不能否认那若有若无的渴望。石娘不曾想到律的这一世也是这么短,她无能为力地看着律渐渐变得疯魔。她几乎可以感应到律若隐若现的形体已经难聚,被仇恨所吞噬得面目全非真的是她认识几世的律吗?她甚至不能想象律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受到伤害。如果这就是后悔,她真的后悔了。   “石娘,帮我一回。从此互不相欠。”律信誓旦旦的许诺。他被那个强大的少女折腾的够呛,终于体会了无处申冤。当然他只是想报复而已,却不想连一步都不能靠近她。石娘是特别而强大的,律相信石娘能够帮他。顺便该好好“回报”一下那位出尔反尔的顾主了,律有所期待勾唇恶劣地笑了笑。   能拒绝吗?明知是错,石娘不得不去做。只因,怨恨不消,律就会变成厉鬼。石娘力所能及最快的办法就是做他所想的,然后托黑白无常送他过奈何桥。即使十恶不赦,一切就让她去承担吧……也许石娘自己都没发现,在她沉默点头的一刻起她曾最为重视的原则已被放下,与所渴望固守冥府的心愿背道而驰。她没有机会回首,不会料到冥王就此一语成谶。   风中,一个甜美妖娆的声音浅浅轻笑,“剧情才刚刚开始 。”   ? ☆、现世守候·痴 ?  中学校园里的放学铃声一阵响,讲台上的老师爽快地宣布下课。一阵欢呼,小女生们像欢快的小雀叽叽喳喳的相伴离开班级,男生们呼朋伴友的一哄而去篮球场抢地盘。   “额,老大,这只是小女生才看的八卦啊,都是胡说八道的……”座位上拥有精致面孔的校草少年尴尬地拿出被抓包的杂志,他佯装镇定的声音面对沈朝竹变得毫无底气。沈朝竹微微挑眉灿烂一笑好以整暇地略过杂志花花绿绿的封面,凭着记忆翻到黎晋上课偷偷翻到的那一页,令少女脸红羡慕的修长手指停顿在夸张的标题上:沈氏集团的女主人——沈朝竹的生母身份之谜!?   “十六年前,沈秋这个如传奇一般的人物横空出现在首都,他创立的沈氏集团迅速在京中站稳了脚跟,逐渐展示的强大实力成为不少京中人的审视的目标。从此,在诸多势力中沈秋以其冷面角色独树一帜屹立不倒多年。当然有小道消息揣测沈秋和当年黑.道组织有讳如莫深的关系。   十六年的今天,沈宅家大业大却过分冷清,兢兢业业埋头工作的沈家家主:沈秋和年少俊朗出色的沈少爷:沈朝竹,性格迥然的父子同样杰出。沈家多年唯独没有女主人的身影的消息让多少想攀附的女子眼红不已,而外界舆论对沈朝竹生母的话题却始终一字不提。没有人知道那个能够与成功而强大沈秋孕育一子的女人是何身份,如今身在何处甚至是生是死?接下来,让乐于挖掘所有深藏秘密的《XX娱乐》揭开这个女人的神秘面纱吧~据知情人士的消息,这个女人名字只有一个字——‘七’……”   心虚的黎晋犹豫着想开口解释,沈朝竹一目十行中皱了皱眉猛然盖上杂志,像投篮一样扔进了班级角落的垃圾桶。沈朝竹转身双手插.入口袋,头也不回吊儿郎当走出了教室。黎晋懊恼地喊道,“老大——”长而空荡的走廊,一个白衣黑裤的帅气背影潇洒摆手而去。   黎晋不禁后悔如果不是自己一时好奇那群花痴少女诡异的行为,总是窃窃私语中投向老大那令人冒冷汗的怜惜表情,随口一问她们就立刻不出声若无其事装失忆的样子。要不是一个小女友偷偷把杂志给他,跟老妈子一样叮嘱他对老大好一点。他也不会老大抓包尤其看到这种低端杂志搏出位的挖隐私到老大身上啊!虽然老大还是那么潇洒一点也不在乎…不行!还是有点心疼啊。老大一个人怎么可好?黎晋默默遥看老大孤单的身影,完全没发现此时他担心的眼神和那些少女的完全一样诡异好么……   沈朝竹轻松地一步跨上走廊护栏外的台阶顺着墙边坐了下来。虽在高处可望因在视野盲区倒也无人察觉,也许仅仅因为校园的人已走尽。右边大片的天空沉浸在白茫里,左边走廊白墙漫长着没入此处尽头。肆意而来的大风荡起他衣角,灌入的风鼓起白袖。他却一动不动如雕塑般遥望着天空,或在沉思或在发呆,独自的身影如同把这个世界无情隔离在外。   儿时的他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父亲总是忙于工作有时更是长达十天半个月不见人影,却不会忘记将他的事情安排好。他自觉地去努力学习希望得到一个好成绩让父亲开心。他得到了很多赞誉、老师的喜爱和同学的羡慕,唯独没有父亲的认可。他沉默地做好每一件事,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能做什么。   “有人生没人养!” “啊?”   “他妈妈不要他,真可怜!” “他不是没有妈妈吗?”   “他妈妈把他丢给他爸爸就走啦!他爸爸也不喜欢他!” “这样真可怜啊——”   ……   那时他恍然发现,他原来没有见过妈妈呀。   我的妈妈在哪儿呢?谁能告诉我?父亲…我的母亲呢?就像被孤独留在原地的小蝌蚪,百思不得其解的他面对寡言的父亲却一直不敢问,无解困惑与莫名悲伤沉沉压在心里。他告诉自己,只要他足够好让所有人喜爱,总有一天母亲会回到这里来到他身边不再离开。恩,会的。他就这样把那一份小小的委屈藏起来,遗忘那曾经被抛弃的无助感。开始跟身边的小孩一起玩耍开朗大笑,就像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最终健康成长……   不是没有尝试追溯儿时的记忆,不断回想终究只能捕捉到零零碎碎的片段。就像擦不干净的脏玻璃树立在眼前,执着望去一片静默无声的世界,所有色彩一概褪去,晃动着模糊不清的身影、残留的只有那一声温柔而飘渺呼唤,“阿福……”   “阿福,阿福……”胖乎乎的小身体被拥入一个安全满满的怀抱。昏暗的房间里,懵懂的小孩自然而然抬头,只感到面容模糊的女人在低头对他说着话。女人时而停下来似乎等待他的回应,他努力去理解女人的意思,可是茫然而无知的自己不知该如何回答。女人没有放弃地不停重复着说话,还不懂什么是挫败的他只是睁着眼天真地望着女人,最后无济于事的靠在女人的怀里昏昏睡去。   “沈朝竹?沈朝竹!”瘦小的少女正在走廊的另一边,她眼神闪烁手上紧紧握着手里的眼镜,见他回头少女脸上是转瞬即逝的乍然喜悦和…眼里漫起的深刻恐惧。猛然低头的少女似乎全身在发抖,“沈…沈朝竹,不…不要坐在那上面!快…快下来!!”害怕到连声音都在抖却坚持急切地说下去,甚至勉强抬头看他的反应,不想正视一眼就低下了头死死地盯着他的飘荡的衣角,好像少看一眼就会消失不见。   沈朝竹看着举止怪异的少女,却没有心情去深想。是在担心他会跳楼吗?呵。他直直地站起来高瘦的身材在风中似乎遥遥欲坠让少女一阵心惊,他内心嘲讽一笑不假思索地轻轻一跃……走廊里的少女猛然瞪大的眼惊惧的表情让他觉得有趣,只不过扫过少女一眼就抬脚离开实在不想再被打扰了。所以,他也错过了少女下一刻瘫坐在地上的模样,紧闭着双眼泪水止不住的流出。心脏仍在狂跳,第一次内心深处的恐惧被从天而降的庆幸而击倒。   天色渐黑,瑾瑜慌张中发抖地把眼镜戴上仍然不敢睁眼。全身发软的她凭着感觉扶着墙站起来,一步一步急切到就像逃跑一样离开了空无一人的走廊。原地的尽头,一个双眼无神的少年,猩红的血大片渗出白色衬衫直至与黑暗融为一体。“跳下来-跳下来-来陪我——”来自地狱深处最真诚的邀请……   从那以后,沈朝竹偶尔回身会发现那个少女纤细的身影和她那无比专注的目光。黎晋坏笑着告诉他,女孩叫“瑾瑜”比他们小一届,很普通的模样却不合群。在黎晋眼里不过是又一个拜倒在老大的运动裤的小花痴。   好奇心害死猫。自那一次,沈朝竹偶尔一眼瞥过人群,就能看到这个形单影只的少女。一个人总有一种惶恐不安的情绪。她戴着厚厚的黑框眼镜,走路总是很慢很谨慎。从不敢抬头直视别人,就像一只敏捷小松鼠般时刻警惕着周围动静。胆小又奇怪真是她最大的特点。沈朝竹本不会在意这种人,却不经意地会把目光投向她。突然捂着眼飞奔起来的少女不免让人担心。   藏书丰富的图书馆里,沈朝竹一时兴起将手中的书放回书架,饶有兴趣地观察起正在悄悄盯着他的瑾瑜。少女苍白的小脸可怜兮兮,校服下的身材瘦弱的过分,明明望着他的方向却又好像只是在发呆。这不,沈朝竹看着她许久,她才似回过神来如受到惊吓的兔子就想躲起来。“呵。”沈朝竹低低一笑,蹲在书架后就看不见了吗?目光起码收敛一下吧。   后来,细心观察才发现投向他的目光有时是欣喜与羞怯,有时却是充满恐惧和焦虑,真是矛盾呢……既然表现的那么害怕他为什么要一直靠近呢?沈朝竹不免开始好奇这个女孩一有机会就跟着他的意图。他按捺不住地拦住瑾瑜想问个究竟,不想少女十分羞愧的脸红却坚持要“守候”他。   “开什么玩笑?我是个男生,不需要女生来守候。”沈朝竹为少女的天真感到好笑。“我…我喜欢你。”少女豁出来的表白让沈朝竹吃惊,胆子小成那个样子也会告白?好吧,他被吓到了。他想调整一下自己白痴的表情,温柔地…拒绝免得对方伤心地哭出来。“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就让我呆在你身边守护你好吗?”   他已经开始怀疑少女异想天开的本领了,可是不等他考虑好少女就跑开了。少女最终停在远处怯怯地注视着他,突然又退后几步想足够远了就又用相同可怜的眼神望着他,害怕被他拒绝亲自赶走。少女“诚意满满”的举动让沈朝竹有些无奈,拒绝了肯定会哭吧。他可不想看到少女哭鼻子的样子。反正也不会讨厌,就这样吧。沈朝竹继续走自己的路了。   ? ☆、现世守候·梦 ?  豪华包厢   “朝竹,来来和徐叔喝一杯!”身着西装体型微胖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招呼他过去。沈朝竹放松地坐在桌边嘴里打趣道,“徐叔您酒量好,我可一杯就倒。”说着手里不慌不忙地拿过红酒就倒。   徐叔得意一笑晃过神摆手阻止了他,“徐叔倒想和你大醉一场,可你还小呢。等你成为了真正的男子汉再来跟徐叔喝,看看徐叔是不是宝刀未老?哈哈!”沈朝竹一看就知道徐叔喝了酒,怕再喝多就要满嘴跑火车了。他一脸纳闷地问道,“徐叔,我还没来您就喝上了?”   徐叔不减当年的豪爽大笑道,“没事。我就是高兴,没那么容易掉链子。朝竹呐,你今天约徐叔出来是有什么要帮忙的吗?”他突然煞有其事地严肃起来,“你就是心思重,有事就说徐叔来摆平!”   “徐叔,”沈朝竹止了笑目光坚定而恳切,“您能和我说说关于我的…母亲的事吗?徐叔!”他阻止试图开口打断他的徐叔继续说道,“您跟父亲二十几年前就熟识了,想必会知道他们的事。我问父亲…他不肯说,我唯有问您。我知道!您对我好待我就像您自己的孩子,我从心底感激您。可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忍心让我一直蒙在鼓里吗我只想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是不是已经……”他几乎要维持不住冷静,隐忍地止住了话。深藏在心底的疑问最终还是汹涌而出。徐叔先是吃惊的变了脸色最终平静下来像一个真正的长者叹气,“诶,你长大了。也是时候知道了。”   在沈朝竹不解的目光下,徐叔接连猛饮了几杯酒脸色发红才娓娓道来:   当年,他年轻气盛不想继承所谓家业,妥协于被规划好的人生就跑到了F市决定自食其力。倒没想到第一天身上的钱包就被偷,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的日子他徐鸿彬也体会了一回!巧合的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交了秋哥这个朋友,被秋哥捡了回去!挺丢人的哈!那时心里就想和家里反着干,缠着秋哥要跟他混道上。结果,秋哥嫌他太弱就让他干鸡毛蒜皮的小事,大概想随时他就会求饶退出等着看他笑话。他就憋着一口气整整跟了秋哥五年,他们也成了肝胆相照的好兄弟。   好笑的是秋哥脾气不好可待人厚道,长的又不错想跟着他女人多的去了,偏偏秋哥一个没看上单了好几年。不是说了嘛?秋哥脾气不好,脸臭的是没个女人扛得住都吓跑了。嗨!偏偏让阿七给得手了。诶,阿七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突然地出现在秋哥身后,胆子又大的很缠得秋哥是赶也赶不走吓也吓不跑。说来稀奇,她第一面见到秋哥就说要跟秋哥生孩子。哈哈!他当时可看着呢!秋哥的黑脸都变红脸了哈哈!   阿七倒不是最美的唯独眼睛亮的像黑珍珠,一头利落的短发风风火火的就是个假小子。诶,阿七痴心的很,几次陪着秋哥死里逃生。秋哥就是块硬石头都给捂热了。后来,即使秋哥没明说,两人眉来眼去的劲儿他们可是门清很呢!能想象秋哥一脸温柔的样子吗?他只在阿七在的时候看到哈哈!酸的他牙都要掉了!   秋哥最后还是准备安定下来,想过过平淡的日子。阿七蓄起长发穿着宝蓝长裙在那一站,美得帮里的男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秋哥脸一黑,吓得大家直哆嗦。阿七就抿着嘴笑,温婉的不可思议。他们都等着喝喜酒的时候,阿七的突然消失比当初的出现更让人措手不及。他们用尽方法都找不到她,留下秋哥一个人阿七毫无痕迹地消失了。   再次见到阿七的时候,她是抱着小朝竹回来的。朝竹还不到两岁就窝在阿七的怀里,乖巧的让人喜爱。她的状况看起来不是很好瘦了许多,让人不忍心去责备她的不辞而别,秋哥一直冷着脸在书房等她。他不知道他们具体谈了什么,阿七出来后总是在抿嘴笑似乎极开心。她和朝竹就在沈家住下,他以为秋哥会和她结婚的时候,她一个人离开了。秋哥发了疯似的去找她却一无所获,秋哥真的差点要疯了。他再也没见过阿七……   “我至今都没有她的消息。她怎么就忍心丢下你们父子二人了呢?诶,朝竹,他们的事我不清楚。我不懂你的母亲的心思,痴心狠心似乎都对你父亲用尽了。你可以怪她,但不要恨她。也许,她是有苦衷的吧…”秋哥又饮了一杯酒拍拍沈朝竹的肩膀叹气,“徐叔知道你父亲对你的关心不够,那是他的心里一直拐不过弯来,你不要怨他。”   沈朝竹脑海里闪过太多想法却说不出口,父亲…这就是我的母亲吗?真是无情的人呐。眼睛突然有点痛,他揉了揉勉强一笑,“徐叔,我知道了。”徐叔眼已经醉的迷离嘴里低声呢喃道,“秋哥,你还在等么……”   沈朝竹对醉趴在桌上徐叔一时无可奈何,他喝了一杯酒准备冷静一下。徐叔猛地抬头拿出刚响的手机接道,“喂—洛洛啊。嗝—爸爸在外面,恩就回去。放心,爸爸没喝太多酒,嘘—不要和妈妈说啊。”   “徐叔——”沈朝竹愣怔了一下,徐叔就跟没事人一样笑哈哈地说再不回去要跪搓衣板了。好吧,真的醉了。眼前令他尊敬的徐叔,这个像父辈一样照看他多年的男人,从一个器宇轩昂的年轻男子成为一个家庭的普通丈夫和父亲。满足的笑、微胖的脸和肚腩俨然是时光沉淀下的幸福模样。   沈朝竹送走了徐叔,一个人静静立在黄色灯光的路灯下。“沈朝竹?”不远处瑾瑜摘下眼镜轻轻地呼唤,见他回头迫不及待地飞奔过来。   “你怎么在这儿?”两人同时出声问道,沈朝竹有些疲惫地捏捏眼。瑾瑜有些紧张地抬头看着他催促道,“天黑了,外面不安全。快回家吧!”突如其来的关心让他心中微暖,他歪歪头笑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也很危险啊。”   冲…冲我笑了——瑾瑜止不住心中窃喜仰头弱弱笑道,“我家就在附近,”复有些紧张地看看他四周,“你快点回家吧。”   “恩,再见。”   “再见!”   瑾瑜偷偷跟在沈朝竹身后看他拦了的士离开,她暂且放下心来小小的笑了一下。她怯怯地戴上眼镜眼睛还没适应,便直直向着家的方向跑起来,再累也不肯停下脚步。   ------------------------------------------------------------------------------   呵!沈朝竹深刻体会到“给了阳光就灿烂!”哦不!什么是“得寸进尺”了!   沈朝竹挑眉一笑对眼前在心满意足微笑的少女问道,“你都没有自己的事做吗?”少女带着拘谨地坐在他身边小声说,“没有,”复紧张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心情不好吗?”   这…倒的也没有。沈朝竹突然觉得之前少女带着笑意的眼好看极了,他不自在地摸摸鼻子牵强地说道,“我看你总是没事做,不如快点回家。走吧。”他从操场的台阶上跳下去大摇大摆走了几步,回过头对呆愣的少女挑眉反问道,“还不走吗?”“哦!”少女惊喜又羞涩地跑到他身后,拉着少年的衣角小声说,“一起走。”穿过校园的一排排生机勃勃的绿树,高瘦的清俊少年漫不经心地慢下脚步,羞怯少女看着少年完美的侧脸红了脸颊。   他承认一开始是好奇才会允许这个女孩接近,可禁不住一时冲动想保护这个胆小的女孩。他想看到女孩真正放松的笑脸,而不是流露出担惊受怕的不安情绪。一个男孩一时心软想保护一个女孩,就这么简单。“你在怕什么?有人欺负你吗?”还不懂委婉的沈朝竹就这么问低头少女,声音里的关切意味却不减。只有在他身边才有的点点笑意忽然逝去,少女片刻茫然眼角泛湿,心中千言万语在嘴边只剩下了两个字,“没有。”只是回答了第二个问题。似乎看出了少年的不满,瑾瑜唯恐失去全世界般紧紧抓住他的衣角,露出小鹿般惶恐不安的眼神,“不要生气。”   “我不是生气。”沈朝竹突然心平气和地拉过少女的手,“我不希望你把什么事都压在心里。我会保护你的。”少年注意到瑾瑜病态般苍白的脸有了红晕,突然觉得耳朵热的发痒好想碰一碰却不肯放开那双小手。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时间都要静止了。   “我现在还不敢说,”少女柔弱地笑笑,红晕散去显得脸色更加苍白,“我不敢去看去想,因为我害怕。也许哪一天我不害怕了,就告诉你好不好?”最终妥协的语气,却掩饰不了少女眼里的无助,好像再问一句就会让她哭泣。少年被她的眼神弄得有些无所适从,他只是想把她害怕的东西赶走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不想就这么放任少女一个人害怕,“只看我就不害怕了吧?害怕的话只看我就好了。我会保护你的!”他理所当然地下结论,散发出的自信光芒万丈。少年熠熠发光的身影就这么永久住进了少女的眼里,信任的目光满满的依赖。恩,不要离开我。   低下头看颔首少女小巧的身影,沈朝竹不禁想到,抱起来会舒服吗?“咳咳,”少年止住自己“邪恶”念头,恋恋不舍地放手后又一本正经地碰一碰瑾瑜的脸,“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瑾瑜红了脸低头呢喃,“好……”   ? ☆、现世守候·一 ?  一年后   沈宅气氛沉重的书房   “你不应该和那种女孩在一起。徐洛是一个好女孩。”话音未落,沈朝竹猛地抬眼看站在书桌后郑重其事的沈秋,不免觉得讽刺意味十足。“哪种女孩?就算父亲不懂瑾瑜的好,也不应当这样轻视她!”他从来没如此确定自己在父亲心中真的没有一席之地,漠然看着自觉失言的沈父一字一句控诉道,“在父亲眼里难道只有沈氏集团,连您儿子的意愿都不重要了吗?我喜欢瑾瑜。我想和她在一起!”   沈秋紧抿着唇沉沉的目光没有一丝动摇,“在一起?你们根本不属于一个世界。继续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被她伤害!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了解她吗?”平静的语调偏有一份怒其不争的失望。   沈朝竹恨不得立刻打断父亲的偏见结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瑾瑜是一个好女孩!她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伤害他!可是…他真的了解瑾瑜吗?少女眼中显露出的畏缩让不知原因的他挫败了多少次?瑾瑜直到现在还是不肯说出恐惧的来源,让他一个人束手无策地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惊恐。心中百转千回,沈朝竹最终没有否认目光坚定地承认道,“是,她有属于自己的秘密。如果她愿意开口,我会耐心等待直到与她一起承担。如果她不愿我不会勉强,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她不受伤害!”   许是怒意冲昏了头脑,他口不择言了起来,“父亲做不到让母亲留在身边,但我不一样!”狠狠抛下这句话迎接而来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不知道是否一语中的成功戳到痛脚,其实落得的不过是两败俱伤。沈秋沉下脸突然呵斥道,“滚!”他转身放弃对峙逃跑一般离开了书房。   面色冷峻的沈秋缓缓地坐下,从胸前衬衫中拿出一条红绳挂着黄色的三角符,轻轻抚摸淡淡余热苍凉一笑。“这是我亲手为你做的平安符。”女人洋洋自得的笑音犹在耳畔。已不复年轻的心脏有些抽痛,“再不回来就不等了。听到了么……”   阴沉的天惨淡的潮湿气息无所不在。   校门前,“你好,瑾小姐,我家先生有请。”低调的墨色西装的男子彬彬有礼地打开车门躬身邀请。   “啊——你男友的父亲好像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哟!他知道你是一个精神病吗?你真的看不到我吗?”锵锵锵的怪笑不堪入耳,瑾瑜目光闪烁尽可能去无视身旁飘荡着的满脸鲜血的红裙女人,那自以为是的夸张表情与幸灾乐祸的话语掩盖不了女人已不是活着的事实。然而身体诚实的表现出恐惧的战栗,瑾瑜似可以感到西装男子投来疑惑的目光。可她做不到前进一步,否则就要穿过挡在面前令人毛骨悚然的存在。她噙着泪脆弱的内心不断重复呼唤着他的名字,“沈朝竹…沈朝竹…你在哪儿…沈朝竹……”   “你怎么啦?快来啊——”女人狰狞的面孔猛地靠近瑾瑜的面颊,“啊!”瑾瑜短促的尖叫再也支持不住转身就跑,闭眼急急横穿过熙攘的人群。身体碰撞伴随的疼痛,无故被撞到路人的抗议统统甩在脑后,唯独被耳边的怪笑穷追不舍,四处乱转的瑾瑜眼底透出深刻的绝望。   “砰——” “刹——”   “啊——”   “怎么了?”“好像出车祸了!”   “去看看!”   人潮之中,一个男子惊诧后冷静地拨通电话……   -------------------------------------------------   久久紧闭的房门,漆黑不透一丝光芒,辨不清白天与黑夜,只有液体滴答落下的声音回响。   锋利的刀刃毫不迟疑地划破皮肤。一下…一下…粘稠的鲜血肆意流出……一缕一缕分明的银丝飘荡,疲惫的双眼逐渐模糊,手无力的垂在地上,“瑾瑜——”沙哑嗓音低声呼唤……   “你…在叫我吗?”少女空灵的语调轻轻发问,少年挣扎着睁眼痴痴一笑。   黑暗中独有一束光芒照亮,墙角边身着干净校服的少女依旧挥之不去的怯弱,清澈的眼好奇地注视坐在地上热泪滚滚的少年。少年终于毫无顾忌的呜咽痛哭,“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是不是很痛?你胆子那么小,一个人是不是很害怕?你一定很怕的,为什么我没有一直呆在你身边?现在…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我来保护你好不好……”   少女心中微微刺痛记忆突然纷至沓来一阵混乱,“沈朝竹?你让我自己先回家…我怎么在这儿?我是不是该走了…”她眼神恍惚似乎下一刻就要离去,少年心中大恸紧紧抓住少女冰冷的手苦苦哀求,“不要走,瑾瑜,不要离开我!”少女突然惊醒低身回握他的手捂住伤口慌张落泪,“你怎么流血了!”少年唇色发白浅浅一笑,“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答应你!我答应你!沈朝竹——”豆大的泪滚落面颊,少女绝望大哭……   大梦一场醒来,沈朝竹一阵惊慌后才看到趴在床边的少女,他心怀感激与幸福苍白的脸虚弱一笑。像要把心中所有缺失都弥补,他一刻都不想让女孩离开半步。待他病好出院,他们仍像从前形影不离甜蜜相伴。他将温和微笑柔言细语都体贴用尽,只为让少女展颜一笑。   忙碌的父亲一再阴沉着脸出现,让他接受事实,不要沉迷幻想!他疑惑地看着父亲由衷一笑,“父亲,这是瑾瑜。我喜欢的女孩。”父亲猝然变色,少女不解地小声问他,“伯父…不喜欢瑾瑜吗?”他安抚地摸摸少女的头,“不,他只是还不懂你的好。”   少女轻轻抽泣委屈地看着他,“你怎么不理我?”他错愕地看着女孩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一次是偶然,第二次是笃定。他无比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想看到瑾瑜,想和她在一起。淡漠地扔掉父亲特地给的黄符,痴迷于血液流失的眩晕,只为再次的看见……   -------------------------------------------------   他从没如此的恐惧,濒临疯狂的四处寻找,“瑾瑜!瑾瑜你在哪儿?”强大的父亲冷颜威胁,“如果不想她灰飞烟灭,就接受医生的治疗!”“不要伤害她!”他赫然发现自己原来如此弱小!妥协,唯有妥协!瑾瑜,你等我——   掩饰眼底的疯狂并不容易,他还是成功而轻松的做到了,或者只是他重新带起了面具。欺瞒过所有人,承认一切只是他的自我安慰。冷漠地看着他们欣慰的表情,心中一阵冷笑。他强迫自己沉下心就像一个蛰伏丛林的猎手,一步一步的精心策划。暗暗收买人心蚕食父亲的势力,也不是那么难。   整整三年筹谋,日日夜夜痛苦迷茫只求最终换来的相见。找到父亲的曾雇佣阴阳师后,他发现她的女孩被死死困在校园,时刻遭受烈火焚烧的伤害!真是恶毒!   少女懵懵懂懂地靠近浅浅微笑的少年,“你是谁?你认识我么?”她抬眼看着陌生的四周满脸疑惑,认真诉说的声音轻的飘渺而虚无,“我似乎听到一个声音很小很远,断断续续地呼唤着一个名字。是你在叫我吗?”她的内心突然有点难过,无助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哭腔,“我想离开这里!”沈朝竹明明在笑眼底却布满悲伤极致的疯狂,我的瑾瑜,你怎么能忘记我。没关系,我有足够的耐心让你想起我……   记忆空白的少女一脸胆怯与迷惘,他总是温润笑着细细给予解释。她是瑾瑜,他最重要的女孩。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那个高高的走廊。不要怕,不要哭,有他在,千万不要离开……   人心又怎么会满足呢?指尖就此透过少女的脸庞,心底止不住的失落。触不到的少女,似乎随时可以离去。恐慌在心底肆虐,他一刻都不能忍受下去!徐洛的出现如此的恰当,合适的身体与身份,可以利用何必迟疑?他的早已心变得冷硬,冷漠的眼从不在乎他人的死活。   我的瑾瑜在受苦,你们凭什么快乐?   一切进行的如此妥当,他真的是迫不及待要看到瑾瑜拥有身体的那一刻。自心底的喜悦让他一度的放松,所以在徐洛的身体被沐倾占据时他难免表示深刻愤怒。瑾瑜的丢失更是让他几乎失去理智,在沈朝竹想把沐倾尝尝生不如死滋味的时候,发现了她可以利用的价值。沐倾似乎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强大到超越人类。沐倾不会违抗他,至少那幅身体不会。   他全权接手父亲的沈氏集团,看着措手不及的父亲内心无比平静,“父亲好好安享晚年吧。”不要想妄图阻止我。理所当然的宣布离开,留下一脸憔悴的沈秋。一向得力手下居然没能将瑾瑜带回让他不禁大发雷霆,摇摇欲坠的身体清楚的感到瑾瑜的虚弱!   ? ☆、现世守候·场 ?  厚重乌云逐渐逼向大地,闪电在云中露出踪迹,低沉的雷鸣闷闷奏响。   人迹罕至的深林,天地之间气息沉闷至极。相貌不俗的少女,一袭绛蓝色淡雅裙装流光四溢。她高高浮在空中静静打坐,眉宇间冷清如冰,超脱凡人。   沐倾轻轻吐息,沉静的眼渐起波澜。   原来如此。   她微微仰头,流露出倾倒众生的傲然,喃喃自语,“天道,这是你想要的吗?”   天际蠢蠢欲动的闷雷,不断涌动的黑云,蓄势待发的危机重重。   浓郁的灵气源源不断地聚集在体内,沐倾冷淡至极的脸上也有了喜色,弱小的烦躁被安抚。失去的力量回来了……   纵然沐倾现在是足以毁灭天地的强大,仍旧受到无所不在的限制。不得不回报给足她力量的天道,守护这个即将崩坏的世界啊……   “你果然还在这!”青年的声音充斥着刻骨恨意。   沐倾早已知道有“人”靠近,此刻她才分了心思给二位来人。   一位只有残魂的青年死死盯着她,疯狂的眼里只有仇恨。一位白衣女子望着身边的青年,“律……”   沐倾的目光落在石娘手中的纸灯笼,倒是一件不错的法器。   石娘能感到眼前的少女不是凡人,仙者?怎么会在这儿?   “律!”   律的眼变得通红嗜血,裂开的唇血迹斑斑。他一看见沐倾就理智全无,石娘却挡在他之前素手搭在肩上,直视他,“她不是普通人。我帮你,你在此处等我。”   “石娘!”律才发现自己被定在原地,心中流过一股清明。他微微点头,“好。”定定望着事不关己的沐倾,笑说,“杀了她!”   沐倾意味不明看着石娘,一种居高临下的睥睨。天道处心积虑想要除掉的人啊……   一瞬间,沐倾威压四泄,方圆十里顿时寂静无声。   石娘面不改色地承受着,律有些疑惑看她变得暗淡的身影。   “可是尊上杀了律?”石娘自知不能解了律的怨气,他终归会变成恶鬼。可不能让他亲自报仇,就让她来吧。   沐倾本并未想置青年于死地,她只不过要带回瑾瑜。见到青年她下意识攻击,却不想凡人如此不堪一击。或者…是天道希望这样……   所以,沐倾没有离开。她等着青年回来。   沐倾面无表情,毫不掩饰的杀意。“是又如何?我只要处理了你们就可。”她一甩手,红色的光直直打向石娘的方向。   石娘身体轻盈地飞起直面袭击,素手一扬,攻击被卸去了大半,落在地上点点星光。   对手比想象的强,可又如何?沐倾要从来不懂何为畏惧,她有着视万物为蝼蚁的骄傲。沐倾指尖一凝化出数不尽的黄符把石娘牢牢困住,心神一动,黄符变作万把利剑顷刻刺下,   石娘所执的纸灯笼散出白色光芒,黄符一道道打在光圈之上,火花四溅。   转眼间,石娘立在沐倾之前,“我们并不想与尊上为敌。只是律死于尊上之手,请给出交代。”如果不是握着灯笼紧绷的手隐隐发颤,她的话会更有说服力。   沐倾反而不能理解了,她冷笑道,“我给了你机会,你不能把握。给我安心地死吧!”   她双手快速结出繁杂的法印,石娘头顶之上的天空威压凝聚,一刹那万丈雷电迸发直击而下。   “石娘!”   轰鸣大响,石娘一人承受着所有雷击。耀眼的白光散去,石娘的身影不见了!地面残留下饱经轰炸的焦土,而沐倾傲然而立不伤分毫。   怎么会这样?!律不禁失语,石娘不是很强大的吗?他让她来也没有拒绝啊……他眼神迷茫,“石娘?”   沐倾没有停下,她对着律轻吐言语,“你也上路吧。”   等身上的限制消失大半,沐倾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红瓶。似乎错觉,她冷淡脸上显出一丝脆弱。求不得……   密不透风的书房内,一身黑衣的沈朝竹静静坐在暗处,俊脸上毫无血色,目光热切得惊人。他站起接过沐倾带回的红瓶,指尖发颤打开盖子冒出一缕白烟。   白烟中逐渐显现出一个瘦小的少女——瑾瑜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坐在地上。   “瑾瑜——”沈朝竹蹲下一点点伸出手,触碰到瑾瑜抬起的脸。他突然露出孩子般的微笑,温柔把脆弱的女孩抱进怀里深深叹气,“谁也不能阻碍我们在一起了。”如释重负。   眼前这对恋人重逢的场景感人至深,沐倾突然看不清沈朝竹这个人。似乎一切都不能超出他的意料,要经历过什么才会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算计。只为了…这个已经死去的女孩。   “沈…朝竹?”瑾瑜靠在久违的怀抱低低叫着,抱着她的手一颤。   沈朝竹的眼神从期待到炙热。自瑾瑜被从校园里出来后,懵懂的眼里只有胆怯和恐惧,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现在瑾瑜终于想起他了!   瑾瑜仍在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想起来了…”语气平淡,而沈朝竹的心渐渐冷下来降到谷底。“我原来是死了啊。”她把头深深埋在沈朝竹的怀里,“我死了!”泪流不出来,身体不住地发抖。   沈朝竹强迫自己松了拳,把女孩抱得更紧,轻轻拍着她冰凉的脊背,“不要怕。我在这儿。我会保护你的。我们不会再分开了。”   “我们不能在一起了。”瑾瑜揪着沈朝竹的衣襟。   “能的!相信我!”沈朝竹松开瑾瑜,捧起她的脸。少女望着他的眼深深的绝望与不舍,沈朝竹放柔嗓音,“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想去哪儿都行,做什么都可以,让我陪你好不好?瑾瑜……”   瑾瑜冰凉的手停留在沈朝竹的眼角,她笑了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沈朝竹也笑了,俯身吻了吻她的眼,“呵,我没忘,一点都没有。我坐在走廊上,你是不是以为我想不开?一直让我赶紧下来。第一次见面你就这么紧张我。怎么能忘呢?”   瑾瑜的脸发红得厉害,低头抵着沈朝竹的胸膛轻轻摇头,嘴角忍不住扬起“你不记得了。是在那个巷子里,我一个人很害怕,你就出现了。你对我说:不要怕,怕就拉着你好了。我就这么拉着你,真的不会怕了。你好厉害!”   沈朝竹模糊地想起那个傍晚,蜷缩在墙角哭泣的小女孩,只是顺手送她回家就被记住了。“原来我们这么早就相遇了。”他勾起嘴角,“你原来早就喜欢我了!”紧握少女的手,对不起,我应该早一点在你身边的。   单薄的胸膛震动,主人笑声传到耳边。瑾瑜的脸爆红,徒劳地想收回手,“没有!我觉得待在你身边很安心……”少女的声音越来越小,又自暴自弃地不说话了。沈朝竹笑的更厉害。   是开心吗?少女难得幼稚地想弄清楚,她忍着羞涩抬头要看沈朝竹。而沈朝竹只把头靠在她的肩上,像个大孩子抱着她不撒手也不说话。瑾瑜安静下来回轻轻抱他,两人互相依偎着。   “我很幸福,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幸运了。”瑾瑜喃喃说着,她知道他在听。“我没有告诉你吧?我…看得见鬼。我怕你把我当做疯子,讨厌我不让我靠近。我一直不敢说,我只知道,看得见他们太可怕了……”   “瑾瑜…”感受到少女的后怕,沈朝竹的声音有些沙哑,“不要怕,我不会让他们出现的!不要怕……”   瑾瑜摇头微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有我该去的地方了。我会在那儿等你,多久我都可以等。”瑾瑜能感到他衣服下的身体单薄得不像成人。   “瑾瑜!”沈朝竹珍重地揽过瑾瑜,望着她的身体隐隐发颤,“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我呢?如果你忘了我,我要怎么办?我会疯的!”他忽然指向在一旁的沐倾,“你看,这个身体怎么样?不喜欢?没关系,可以再找!你可以跟以前一样!我们可以结婚!你想要的生活都可以实现…求你…”   他捧着瑾瑜的脸,朦胧的眼一瞬不瞬,“我们明明可以的……为什么要分开我们呢?你知道我有多恨吗?如果我注定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为什么不是你呢?我爱你啊……”   心如刀割是什么样?瑾瑜不知道,死了就没有眼泪不会疼痛。可是她似乎体会到同青年一样无边的绝望。她多想留在他身边,哪怕只是远远看着都行啊。可是,我的爱人啊。我可以不在乎所有人,怎么可以不顾你?我愿意说一个谎言,一个孤注一掷的谎言。   瑾瑜突然什么也不怕了,她一辈子都没有此刻的勇敢。她努力自然拉过沈朝竹的手,脸温顺地贴着他的掌心“沈朝竹,你听我说。我可以不离开。只是,你不能再伤害自己了。”   沈朝竹闻言绽放笑容,纯粹的快乐。   “我也不要用别人身体和你在一起。才不要!我会嫉妒的。”   沈朝竹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一刻不肯离开,叹说,“我做不到…看不到你,一秒我都不能忍受……”   此刻,瑾瑜多想不管不顾扑到他的怀里嚎啕大哭,我是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么惩罚我呢?不要哭好不好?我什么都愿意做,我唯一做不到的就是伤害你啊!   瑾瑜轻轻吻了沈朝竹的唇角,她一点点笑起,“我有好多事没有做过。你替我去做吧!我会一直呆在你身边。我保证!”   少女的身影变得透明,沈朝竹抓不住她的手,“瑾瑜!瑾瑜——”   眼前空荡荡,心再次被血淋淋地掏空。沈朝竹呆愣住,忽然一笑,从桌上拿过一把匕首,锋利的刀锋狠狠往伤痕累累的手腕上一划,鲜红的血溅出。他望着四周,嘴角弯起甜蜜的笑,“瑾瑜——”   “不要——”魂魄几近透明的少女无比惊慌,想抓住匕首的手落了空,阻拦的声音也传不到他耳边。只能眼睁睁看着沈朝竹坐在地上,目光贪婪地巡视着身旁,“瑾瑜——你在哪儿?不要躲起来了,我马上就能看到你了……”   直到青年闭上眼,他都没有看见他的爱人……   “求求你救救他!”少女像看到救星一般,对着沐倾苦苦哀求。   沐倾沉默了许久,笑容在脸上扩大,隐隐难掩的违和,“他留不住你,跟着你去倒不失一个好去处。”   “不!”瑾瑜的手透过沈朝竹,“你不是这么说的!你说我会消失,你能帮他忘记我的——你骗我——”少女跪倒在沈朝竹身旁,“对不起对不起,你醒醒啊……”   “瑾瑜……”    瑾瑜急忙抬头,一如当初的青年弯腰对她伸出了手,笑容温柔得令人落泪,“不要哭。”   她扑到沈朝竹的怀里,“沈朝竹…对不起——我不敢了,你回去吧——求求你!我不骗你了好不好?”   青年摸着瑾瑜的头,“来不及了,我只能跟你在一起了。这个世界不属于我,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好不好?”   “好——”瑾瑜紧紧抱住沈朝竹,“我答应你!”   青年满足地抱着少女,我们终于可以永远在一起了。谁也不能分开我们了。真好——他歪过头对着沐倾勾起嘴角,无声地说,谢谢——   沐倾苦笑了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求不得,求不得……? ☆、物尽千帆·结局 ?  过了离城,可达冥界。却不知有多少亡魂在此处止步不前,永世失去轮回的机会。   冥王孤身在这条路上行了许久,阴冷漫长得没有尽头。忽来一场震动,离城四处皆在晃荡。   高大的古城墙前原有一超出城高的巨石,这块巨石伴着离城而在。而此刻石头似乎遭到不可抗拒的袭击崩塌瓦解成碎石,尘灰弥漫将整个离城都掩于其中,凄惨的哀歌大唱!   不知是哪来的叹气声,悄然出现又浅浅消失……   不过一瞬,一袭墨衣的冥王来到城门口,白色如玉的碎石慢慢消逝。冥王眼眸幽深薄唇紧抿,一个碎块落在他的修长的手上。他负手转身离去,一切思绪掩在宽大的黑袍之中。   冥府的灰色石院墙仅有人高,一座高塔矗立园中。大门敞开,冥王一眼望去,亭内仰头恣意饮酒的美貌女子正是回笙斋斋主。   斋主提着一青花酒缸顺唇而倒,不顾酒水打湿衣襟的潇洒,全无女子的矜持姿态。她也不是凡间寻常女子。   昔日的司命星君,执笔写尽天下命运,唯独躲不过被天界驱逐的惩戒。   二人相识已有万年,冥王习惯唤她:“司命”   斋主展颜一笑妩媚生,“哟!从不出门的冥王大人是去哪儿?本斋主等的好苦啊!”   冥王一贯的气息冰冷,坐至亭中,玉桌上出现了一个石块,“汝让吾等?竟这般结果,汝可是欺吾?”说是兴师问罪也不为过。   斋主粉唇一扬淡淡嗤笑,眼角红痣鲜艳灼人,“这天地之间再无石娘了?甚好,甚好!”她抚掌大笑,又饮尽一杯烈酒美目迷醉,“冥王为她约本斋主而来,以为我真不懂吗?如今这天道是维持不住了,自求多福吧!”   冥王敛目不语。   “你看,这世间的神仙是一个个陨落。终有一日,是要轮到本斋主了。再说,冥王大人在等。我又何尝不是在等呢?”斋主放下酒坛,深深看这张她魂牵梦绕的冷峻脸庞,“我不一样,本斋主等得起!”她张扬一笑,“下次再痛饮一番!本斋主要找人算账了。”   ……   冥王坐在案前有条不紊处理几日积压的公事,一块圆滑的石头放在桌边再不曾移动过。   “吾非汝所寻之人,何必执着?”   “你是!忘了也没关系,本斋主记得就好!”   冥王抬眼一看,常常出现的身影已不复存在……   ————————————————————————————   湛蓝色的大海一望无际,白衣青年静静躺在金色沙滩上。   “徒弟——徒弟——”遥远传来熟悉的声音,轻轻落在耳边。律从混沌中脱离,卷发少女惊喜地拍拍他的脸,“徒弟,你总算醒啦!”   律盯着少女好久,才回过神,“师傅?”   曹小牧感慨点头,“不错,记忆也回来啦!”她眼珠一转,坏笑说,“你还记得石娘吗?”   “石…娘?石娘!”律一惊,“这是怎么回事?!石娘…她不见了!师傅,我和石娘去了回笙斋,到了一个不同的世界,现在我找不到她了!”   曹小牧并不意外,一切尽在掌握中嘛!她一笑,“嘻嘻,我都搞定啦!你去找石娘吧!”   发生的事那么匪夷所思,律不敢相信石娘还活着,“真的?她在哪儿?”   曹小牧郑重其事地点头,“你往前面一直走就对啦!”   律急忙起身要去,突然回过头说,“师傅,您有事瞒着我?从您让我去回笙斋,开始就不对劲……”   曹小牧一阵心虚,赶紧打哈哈推了律一把,“快走吧!”   眼前一变,四周白芒一片,脑子里渐渐多出许多回忆,律眉头紧皱,脚步不停地走着。直到白雾散尽,一个白衣女子背对着他立在不远处。   “石娘!”律内心一阵悸动,他微笑着露出浅浅的酒窝,有神的眼里满是笑意。   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一切都还来得及……   ————————————   系统君:不让他知道吗?   曹小牧:诶,还不是你?现在他是死了一回,斋主也不能再做什么了。那个世界离崩坏也不远了。   系统君:担心你好不好?   曹小牧:怕什么?她不肯放我徒弟,我就来个金蝉脱壳嘿嘿嘿——你保我就好啦!来来来,现在我们跑路吧!   系统:……   ————————————   番外篇·瑾瑜   “白医生,我家小瑜是怎么了?”一对年轻夫妇目光恳切而忧虑。病床上的小女孩天真无邪对着白墙说话。   白医生沉吟片刻,“我们对她的精神、视力和其他方面做了初步检查,目前并没有找到病因。不过,我上次请来会诊的马医生提出了一个想法:瑾瑜小朋友可能是生活中缺少玩伴,导致自己幻想出和她一样的小朋友。瑾先生、瑾太太尽量多花点时间陪陪孩子,看看能否改善情况?”   瑾太太猛的抱住小女孩泪流满面,“都是我的错!我的女儿啊——”瑾先生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也没用,按照医生的建议试一试吧。”小女孩突然哭起来,“妈妈,小安要打我!”   “不哭啊,乖小瑜不哭,妈妈在这儿啊。”   ……   房间的灯光彻夜亮起,小女孩躲在被窝了偷偷的哭,“妈妈——”   “小妹妹,你怎么了?想妈妈了吗?”甜甜的声音响起,小瑾瑜探出头看见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姐姐笑着看着她。   小瑾瑜眼睛水汪汪,小声吸着鼻子,“大姐姐,我要妈妈。”   大姐姐眯眼一笑,伸出手,“来,姐姐带你去。”小瑾瑜望了望大姐姐不变的笑脸,小小地点了点头。   瑾瑜光着脚丫和大姐姐走到楼梯口,听到了一声声悲伤的呜咽。妈妈!瑾瑜想跑下楼,大姐姐蹲下身,笑眯眯地把食指抵着她的嘴,“嘘——”   瑾瑜愣住了,客厅的抽泣还在继续。“别哭了!一天到晚哭个没完!瑾瑜待会儿醒了,找不到你怎么办?”爸爸的声音吓了瑾瑜一跳,她下意识屏住呼吸跟着大姐姐蹲在角落。   “呜呜——”哭声被死死压在了喉咙里,更显悲伤。过了好久,妈妈的带着哭音的声音才响起,“我的女儿啊!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我辞掉工作一心一意照顾她,呜呜——她说有同学欺负她,可是班主任说班级里没有瑾瑜说的学生!她还说有姐姐陪她睡觉!老公,我天天在家里照顾她,她怎么就不好啊?我不敢想!我宁愿她撒谎啊——呜呜——”   瑾瑜不知道爸爸说了什么,她的小脸上都是泪,捂着自己的嘴回到了房间,包在被窝里一动不动。她似乎明白了,自己跟别的小孩的不同。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和她玩儿,说她是“撒谎精”了。可是,爸爸妈妈,我没有骗人啊。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呢?   我宁愿她撒谎啊——   “妈妈!妈妈!我是骗你的啦!没有大姐姐,没有小安,什么都没有!哇——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撒谎了——”被打手板的小女孩哇哇大哭。   小女孩愧疚地低头,“大姐姐,我以后不能看见你了。对不起!”   大姐姐大声拒绝,“不行!你是我妹妹!我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敢不理我!啊啊啊啊——”   小女孩捂着脸,“呜呜——对不起对不起——”   “哈哈哈——你以为假装看不到就好了吗?你骗得了你爸妈,骗不了你自己!等着吧!等着让他们发现你是个小疯子,把你送进精神病院,当个真正的神经病!撒谎精!哈哈哈哈——”疯魔的大姐姐肆意大笑。   小女孩捂住嘴眼泪直流,“呜呜呜——不要抓我!不要!”   从那以后,瑾瑜就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不再做奇怪的事说奇怪的话。即使成绩一直不好,她的父母也没给她压力,只鼓励她多交朋友。   瑾瑜戴上了厚厚的眼睛,眼前一切模糊不清,没人的时候就捂上耳朵。世界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   不!她还是会害怕深深的害怕。恶意的捉弄越来越多,他们都想让她陪他们,不停地引诱着她去死。她却连害怕都不敢说出来!她只能一直跑,只要有人的地方都不敢多呆。   那天黄昏,她在教室做卫生做得太晚。走出校门的时候,一群不良少年鬼对她穷追不舍,他们特别喜欢在脸上抹上血色,偶尔也会装作铁拐李。虽然有损形象,能作弄到她很好玩不是吗?   瑾瑜埋头一直跑,最终迷路了。她在小巷的角落一直哭,越哭越大声。她刚想起捂嘴,一个小少年声音就响了起来,“你在哭吗?”   瑾瑜以为不良少年找到了她,吓得埋头直哭。等她哭的没声了,她又听到了那个声音,“你要在这哭到晚上吗?你家在哪儿?我送你吧。”   也许是那声音太有蛊惑力了,让她不自主相信。瑾瑜偷偷抬起头,发红的眼睛瞪了好久,还是看清了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小少年。瑾瑜还不知道什么是好看,她只以为自己看到了全天下最好看的人。他正在微笑,与她完全不同的平静眼神,似乎没有什么可以吓到他。   瑾瑜本来满脑子都是这个好看少年,可是她不小心看到了少年身后对她做鬼脸的小鬼。瑾瑜吓得又埋头哭个不停。      沈朝竹不懂这个女孩怎么又哭了,他看了看身边的管家。   “少爷,天色挺晚的。我让小王送这位小同学回去?”管家的建议合情合理,不过他否决了。说不清,他想亲自看着她回家。   应该是她哭的太可怜了。嗯!   “别追我别追我——”女孩的声音跟蚊子般小。沈朝竹蹲下来看着她乱乱的马尾辫,“这里没人欺负你来。来,我送你回家。”   瑾瑜的小手被拉住,她想收回却听沈朝竹说,“拉着我就不怕啦!”   她抬眼看见沈朝竹的笑脸,第一次感到一种心安。好像…没有那么可怕了……   自从那以后,她的世界多了一个名字,每次一感到害怕她都会珍重念起那个名字,心底就会有暖暖的水流淌过,“沈…朝…竹!”? ☆、人不如故 ·番外篇 ?  从前有座无名高山,山脚下有个小村子,同族人自给自足安安稳稳地生活。   村里流传着一个传说:村后高山上有尊贵的山神大人,护佑着他们祖祖辈辈几十代人。后世子孙不得入山去冒犯这位神仙,否则会受到降下的天责。至于这责罚是什么?村里人难以想象,也无人敢触碰这一禁忌。   一日午时,村人如同往日在田间农作。一切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同,每个人淳朴的脸上平淡而知足。   丛林越往深处越发茂密潮湿,不时有叽喳鸟叫和曲曲虫鸣,粗布衣衫的年迈老汉驼腰拉着稚气女童缓缓前行。   灰布鞋已经泥泞,小女童不到老者腰际,被他徐徐拖着,膝盖上的裤子粘满泥土。女童大眼睛失却幼儿的灵动,呆愣着辜负了稚嫩的小脸,迟缓抬头似乎对身边的人不解。   她的唇偶尔动了两下,声音弱得轻易被忽略,对身边略过的一切显得十分迟钝。   他们最终止步在了一棵大树之下。   老者的脸看似憨厚,浑浊的眼里露出了一丝欲念,干枯的手扯开了女童系在腰间的布条。女童不谙世事的表情没有改变,毫无反应的呆滞。“绿…绿…”女童喃喃冒出了两个字,老者颤颤巍巍住了手。不是因为女童的话,而是来自对死亡威胁的深刻恐惧。   深林不知何时变得无声死寂,席卷死气的黑暗阴影朝他们而来,一点一点蚕食头顶的阳光,缓慢极有耐心对待战战兢兢的猎物,老汉的后背被冷汗打湿一片。   “咝咝——”   老汉瞪着眼一点点转过头顿时面如死灰。暗红宝石般的眼睛摄人心魄,尖锐的长牙蓄势待发,一条细长分叉的红色舌头灵活摆动,“嘶嘶——”盘住的碧绿蛇身有三人环抱粗,蛇尾留出一点恰巧把女童环住拉到它身后处。   “敢入吾禁地,死——”吼声震天,穿破心肺的冲击无穷。   妖…妖怪!惊恐厄住他的喉咙,布满皱纹的脸扭曲狰狞,肢体被无形碾压经脉断裂,不过一刻地上余留一堆模糊血肉。一缕黑色的魂魄从尸堆中冒出妄图逃窜,然而它被一股力钳住割裂成无数碎片,魂魄被撕扯的痛楚比死亡要痛上万倍,充满恶念的怨鬼发出刺耳的尖叫最终湮灭,什么也没留下……   血腥的一幕在眼前发生直到平静,女童的脸上没有更多的反应,只有嘴里轻轻说着,“绿…绿…”   蛇尾松开了女童,推着女童往来时的路赶。女童走回来抱着碧蛇的尾巴,一动不动像依在它的怀里,懵懂无知的脸上有些依恋。碧蛇低下头红色眼睛注视女童,靠在冰凉身体的女童唇色发白,黑色的眼珠一动不动。   碧蛇收回目光,高高提溜起女童离它远远的,又轻轻放下。它盘着一圈背对着女童,蛇尾拍打着地上,尘土飞扬,似乎有点烦躁。女童不懂碧蛇眼不见为净的心思,乖乖愣在原地,有一股呆劲儿。   日头偏移,林间寒风簌簌做响。碧蛇悄悄歪头,累了的女童自觉坐到了地上,一本正经望着它。   碧蛇好憋屈,它立起身子,四周泛出莹莹光辉。庞大的块头慢慢变小,原处只剩一个面容艳丽着青衣的小公子。他的脸皙白得发光仿若无害,桀骜不驯的红眼,盛气凌人的气势压人一头。   他拧着眉一开口是令人心碎的恶劣,“凡人!三番两次犯吾禁地,是不怕死吗?竟敢带肮脏的东西来,不怕吾让你魂飞魄散!还不快滚!”女童还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小公子,无辜得很!“绿绿……”   怎么听不懂神话!小公子要抓狂了!他咬咬牙,放声嘶吼,整座山都在震动……   一阵清雅淡风徐来,仙气飘飘女子从天而落。她精致眉间若有忧伤,眼角一点痣楚楚动人,细腻秀手提着瓷花酒壶。她落落大方立于人前,对着小公子盈盈一笑,“长敖!可想本君么?”   小公子接过女子的酒便往口里倒,干脆随意一抹嘴挑眉道,“司命你来作甚不怕天界治你的罪也对,你还要为他们写命册。”   司命不挂怀他的毒舌,好以整暇靠在树边,“本君是想起昔日我们天界四处逍遥的自在,与你一道饮酒着实畅快!”又摇头一笑,“长敖,你造杀孽了。”   长敖对司命的教条嗤之以鼻,“区区一个凡人。”千年未见的好友还是老样子。他对美酒的兴趣更大些。小小人儿这般嗜酒倒不如说是抒发心中不虞。   “诶!给本君留点!”司命接过扔来的酒壶,优雅一饮香气四溢。不愧是酒仙私下的珍藏!小公子仙力稀薄仍不改桀骜本性的模样令她叹息。司命不禁敛了笑,面色凝重,“长敖,本君还等着你早日出来,再一道去酒仙那要酒喝呢?不可让天界寻你的错处了。待天界寻你,不如暂且认个错揭过此事。”   长敖仰天长啸,“笑话!天界为了私欲造下的杀孽会比吾少吗?吾堂堂青族决不屈服!”   司命对长敖大逆不道早已习惯,心知他最不可变的是那份浑天而成的傲气,宁折不弯。她唯有一笑,希望不要有撞得头破血流的一天。“诶——这位小妹妹是哪来的?你这处不是不许凡人来吗?难不成是你的情缘?”   司命笑得娇媚,长敖气得脸红直跳脚,“一个凡人?连魂魄都不全!司命你敢!”   “绿绿……”女童嘴角微微一勾,呆呆的眼里有了一点神气。   “原来是个小傻子啊——”不意外惹来长敖瞪眼,司命惑人一笑摸摸女童的头讨饶道,“小小玩笑!天色已晚,你心智不全,不如由本君来送你归家?”女童乖巧仰头注视着长敖,“绿绿?”   长敖冷哼一声,环着手坐在地上“去!教训教训她的爹娘,别让她老来打扰吾!”   “本君不可过多干涉人间的事。”司命断然拒绝,抱起女童在怀,“来来来——本君送你回去,天黑了,你可受不住了。”女童靠在司命肩上,执拗伸出小手,“绿绿……”长敖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人。   ……   女童坐在门前的石墩上,捧着小脸像个小石像。司命杏眼一弯,犹疑抹去,只余坚定,“本君帮你把缺了的三魄补全如何?”   ……   等日落西山,月上枝头。四肢上金镯闪闪发光,长敖无力趴在地上,精致脸上大汗淋漓,紧闭眼闷着声饱受煎熬。直至天明,维持不住人形的长敖奄奄一息地盘在地上,深红的眼眸幽幽覆盖一层阴霾。   十年后   昔日女童已初成长秀美少女,在农家里一枝独秀。若是单凭容貌不免遭人嫉妒,可外人看不出,全村人皆知这家女儿不苟言笑,实际是个蠢儿!别家儿女都承欢膝下,只这痴儿还待字闺中。   “绿绿!”朴素蓝衣少女笑靥如花。   “哼!”十年不变的长敖盘腿坐在地上,“你还敢来?”   少女偷偷一笑,可怜巴巴地坐在一边撅着嘴,“绿绿,你不理我!”   凡人十年该是大人了,她倒像个小孩!长敖不懂少女补好的魂魄是光长个子了吗?!他一想起司命的话不禁气恼,更加烦躁了。   “劫数。全村人亡于人祸,那女孩自然不能幸免。”   “司命!你的命册写来做什么?说于吾听又何用?天界是何居心?”   “不是本君。在于你的选择,或者说…一个明摆的陷阱。长敖,会跳吗?她命数已尽,顺应天命如何?每次转世本君都会把她送至你身边。”   “天帝这么说的?是安安分分关被关在这儿,还是违背天命?很明显不是?吾,长敖,青族之长,不是任你们玩弄于鼓掌之中!”   “你…真的动情了?”   “你你你!你瞎说!”   ……   “走?绿绿,我不走。”少女坐在他身边捧着脸傻笑,“我只认识绿绿,走了就看不见绿绿了!”   长敖红眼怒意十足,“凡人,你要死吗?”“没啊!”少女理直气壮回答,“我的家在这,我不想离开绿绿。”   “哼!”嘴角悄悄弯起,满不在乎的脸上,红眼逐渐变深蛊惑人心,“凡人,吾要是救了这个村子,你该如何偿还吾?”   回来了又有什么用?你…不是你了。   ……   这只是开始……   天界,仙气缭绕   “天帝,从‘遗世之镜’里看到了什么?从亲妹妹开始大义灭亲,到青氏一族命数斩尽。你想让长敖做万世恶人的目的又是什么?成魔么?掠夺这么多气运,真的不怕惹怒天道?”   “哈哈哈——司命,天道还未衍生出神智。你何不学我,去做想做的一切?”   “不,天道不会容许有超脱它的存在。而本君唯一要做的就是守护它。”   “哈哈哈——司命,你真蠢得可怜。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一样。你想不想知道,你一直找的人谁?是冥王啊!是不是没想到哈哈哈——神仙进入地府与幽冥之气相斥,而它却让给了你一个神仙的身份,你还信它?”   “不,本君是司命星君,一直都是!”   “这样啊,我帮你。游离三界之外有个地方……”   ——————————————   司命   本君乃司命星君,传言本君书尽天下命册,悲欢离合尽在本君之手,殊不知真正的执笔人从不是本君。   是因果,从始至终由不得本君。   本君常与青族长敖饮酒,他有着令本君羡艳的张扬,嬉笑怒骂不曾掩饰半分。比起这单调凉薄的天界,不是有趣的多?   本君不曾料到会有醉倒的一日。随手从酒仙处提坛酒一饮而尽,一场大梦喜怒哀乐皆尝尽。   那不是本君。女人的一生跟命册里故事的大相径庭,父母亲友挚爱,她都拥有。幸福吗?如果不是爱她的男人,永远地丢下她是不是会更好些?女人愿意付出一切,只求再见见男人。   本君心动了,跟那个女人一样。   他很重要。我能感到,他就在这个世间!却不知在哪儿?我寻遍天界,翻遍命册,人间也没有!   知道吗?天帝在自取灭亡,天道自有坐不住的一天。   不是巧合,我为那个女孩找回了丢失的三魄,只因她本不属于这世间。只要她死去,她会回到来处。如此好时机我怎能错过?她不再被天道束缚,反而是忌惮。很有趣不是吗?   天道,你终归是需要我的,除非…自寻毁灭。只要保住这个世间,直到找到他。我需要力量。我被逐出了三界不生不死,在这里一手创造了回笙斋。回笙斋里有成千上万的书籍,通往其他世界的连接就在此处。   “你动情了?”   “是,也不是。在梦里很深刻,本君有点想试一试罢了。”   “你找到了吗?”   “没有,本君总能找到。”   人心不足,何况是本君。不够,明明找到他了,只不过晚了一步。本君是半分不能容忍,他的眼里有其他人。本君不一样,本君等得起!   ——————————————   天罚   那场劫数结束得可笑。   长敖很天真,他自愿以自己的气运作为交换。   人们只知道,天神降临寄托在少女的身体,助他们逃过一场死劫。   结果是天神离开后,少女的面容一点点僵硬,最后变成了一块石头久久伫立。感怀少女的牺牲,人们称这个没有名字的少女为:石娘   而长敖落入轮回,生生世世不得善终,势必要断了他的气运。   石娘的名字从命册抹去,从此再无此人。她的命运从此未知,纵然一时因天罚困住,也因此不被天道察觉,一举两得。轻巧地为天道埋下一个隐患。   最近,人间屡有不寻常的事,总在同一处,甚至惊动了冥王。宫廷,帝王居处,每日定会死人,魂魄皆消失不见,牛头马面空手而归。   冥王亲自前来查探,在百花尽败的御花园中见到一块满是血腥的石头。此石,修成了女体,却神智未开。积攒了无数怨气,吸引的怨魂越来越多。冥王详细询问才知,原有一宫女死在此处,不巧血溅到修炼的石头上。冤死的魂魄藏身石内,误入迷途影响着附近生人互相残杀,再吞噬了所有的冤魂。   牛头马面收走了魂魄,冥王临走对石头道,“汝可愿随吾回冥界。”   “……愿。”   她初生神智即知晓自己助纣为虐,害不少人丢失性命,背负着命债随冥王一路苦行。冥王不忍,抹去她的记忆,她的面容随着记忆变得虚妄。   之后,冥王的身边跟了一位白衣女子,长相平凡,一眼即忘。女子芳名“石娘”,生性单纯,冥王苦心教导:不可被凡人七情六欲所迷惑,做冷心冷面的黄泉引路人。   石娘最敬冥王,对他言听计从。如果不是遇上了那个人。她躲不过,那是她欠下的……   清明时节雨纷纷   “姑娘?”窗边的蓝衣青年眼带笑意,修长的手递过一把纸伞,“姑娘冒雨前行必有急事,雨一时停不了。若不嫌弃就用这伞遮雨?”嘴角的笑涡一直没变…… ☆﹀╮========================================================= ╲╱= 小说TXT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原文作者! =============================================================═ ☆〆